于胭点点头,这道疤果然另有隐情。她当初问过赵冀舟这道疤怎么来的,他不正经地说不小心弄的,她再问,他就岔开话题。
“舟儿八岁之前性格还是不错的,和月月一样,淘气但是有礼貌,不是让人嫌烦的小孩。他八岁那年,赵家卷入一场商战。那时候手黑,对家买通了舟儿当时的外语老师,把他骗了出去,给绑架了。”
于胭震惊地瞳孔皱缩,嗫嚅着重复:“被绑架?”
林匡回想起那一天,脸上依旧挂着愁容。
林匡和赵铎交好,经常和赵家往来,那天他去赵家,给赵冀舟和赵继川带了小礼物,愣是没找到赵冀舟。
赵家家教很严,虽然岑凌在教育孩子上面很宽容,可身为一个富家子弟,该学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能落下。
按理说,这个时间,赵冀舟应该在学习,而且他这个人从小自制力就很强,怎么会不在?
林匡发现端倪后,赵家就开始联系外语老师,无法接通,再后来,赵铎就受到了对方的威胁电话,让他放弃收购一个小公司。
没人知道赵冀舟被带走后经历了什么,据林匡说,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自己跑了出来,衣服上惨兮兮的,白衬衫被刮破了,后背的鲜血映了出来。
后来,赵冀舟在做笔录的时候自己阐述,说他被关在远郊的居民区,是翻墙逃出来的,翻过去的时候摔倒了地上,恰好压在了玻璃片上。
因为伤的太深,疯了好多针,拆线之后,那道疤就一直伴随着他。
于胭听得头皮发麻,她一直以为绑架这种情节只有电影里才有。
她吞了吞唾沫,“那他肯定很疼吧。”
她曾经问他疼不疼,他还说不疼,她那时候还天真地说:“不疼就好。”
可玻璃片插在皮肉里,怎么可能不疼?
于胭嘴角抽搐了一下,眼圈不自觉地红了,“所以,因为这件事他性格才发生很大的变化?”
“对,出院之后,舟儿很长一段时间不信任何人,整日闷在房间里,也看过心理医生。后来可能时间久了,他渐渐也放下了这件事,正常的生活都没有问题,只是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活泼了,偶尔也会偏执。”
“他没和我说过这些。”于胭声音很轻很轻,像冬日飘落的那一片雪花。
她一直以为,他生长在一个优渥的家庭,便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她常常觉得他没吃过苦,所以才会看不起普通人。
没成想,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经历的风浪远比普通人要大。
那些阴暗的、肮脏的、不择手段的勾当,怎么就让他撞上了?
她的心像蚂蚁啮食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她只能眼中蒙了层水雾,跟林匡说:“这些他都没和我说过,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你怎么可能听说呢?”林匡摇摇头,“当年这件事赵家怕影响不好,股市崩盘,都是悄悄去报警的。后来,坏人伏法后,赵家又有意压着这件事,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就连月月都不知道,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后来家里都心照不宣地瞒着这件事。”
于胭双手扣在一起,指甲陷进皮肉,“如果您不和我说,他是不会和我说这件事的。”
他是个会把所有糟糕的事都揽下来的人,怎么会和她讲这些事?而且,这事也算是年少的他的一个梦魇,他怎么会轻易启唇?
林匡:“我只是觉得这事和你说说,希望你能体谅他一些。当年他的外语老师背叛了他、害了他,所以他这人挺讨厌背叛的。前两年,他妈妈那边的一个远房表弟,在他公司工作,泄露公司机密。任谁求情都不管用,人现在还在服刑。”
“胭胭,不是林叔替他说话,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结果。舟儿这么多年是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是他第一个主动带到我这的姑娘。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性格,我这也挺冷清的,你倒是来我这陪我说说话,也不嫌我们之间有代沟,所以我也真心希望你能做我的侄媳妇儿。”
于胭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眼。
那顿饭,于胭没吃,任林匡怎么挽留她还是果断离开,说:“改日我再过来看您。”
于胭打车直接去了赵冀舟的公司,夕阳西下,余晖披在她的身上。
其实她来赵冀舟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半年的时候他带着她来过几次公司,她也主动给他送过两次饭。
前台见过她,也记得她,没搞问她有没有预约这一套,很有眼力地给宋疆打了电话。
于胭静静地等待,过了会儿看到赵冀舟亲自下来接她,他嘴角的笑漾开,问她:“不是去林叔那吃饭了?聊了什么?怎么还主动来我这了?”
于胭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鼻子泛酸,她舒了口气,问他:“我不能来吗?”
赵冀舟把人带到办公室,“我可没说过这话。”
关上门,他也察觉出人不对劲儿,抬手捏捏她的脸,“怎么了?在哪受委屈了?”
于胭把包扔在一旁,伸手环住他的腰,撩开他的衣服,小手探进去摩挲着那道疤,“疼吗?”她哽咽着问,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赵冀舟瞬间知道怎么回事了,抬手默默她的头发,“不疼。”
他捧起她的脸,只见她豆大的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他轻轻帮她擦了下,“真不疼,都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