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地向坐在沙发上的狄法道:“老爷,都准备好了。”
海伍德把那支用白银制成的注射器捧给狄法。
狄法接过注射器,把两枚针头刺进自己前臂上的静脉,只见墨蓝的血液立即涌进其中一根软管,流过机器一圈后,又输回他的身体内。
他注视着血液的流溢,表情晦暗不明地说:“等查封了西富比拍卖行之后,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关注伊洛里的行踪,他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以及见了什么人都要记录,向我报告。”
海伍德怔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该过问,但这命令实在太荒唐了。他沉默半晌,还是问出了声:“老爷,您认为这样做是理智的吗?”
狄法抬眼瞥了他一眼,说:“你定义的理智是什么?”
海伍德一时语塞。
狄法露出冰冷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中透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海伍德,理智从来不是我追求的东西,欲望才是。”
“我是卡斯德伊一族的主人,你觉得我跟理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狄法抬起手,食指的卡斯德伊之戒隐隐发出幽蓝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的黄金瞳也亮了起来,虹膜金红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致命的炽热。
海伍德心中一凛,喉咙一阵阵发紧。啊,时间过了这么久,我居然差点忘记了——卡斯德伊之戒从来都不是作为武器,而是拘束器诞生的。现在的人总以为卡斯德伊人是依靠戒指的力量,才铸就出这个高贵的家族的百年荣光,却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忘记了卡斯德伊的存在本身,一度就是帝国最致命的武器。
狄法按着眉头,问道:“我的幻听还在加剧,新的治疗方案有眉目了吗?”
海伍德回过神,掩饰住自己的紧张,恭敬道:“是的,科学院在今天下午已经致电来了一次,但当时您外出了,所以我让他们明天早上再打电话来。”
“我知道了,出去吧。”狄法没什么表情,好像谈论的不是关乎自己生死的诊疗。
等海伍德离开后,狄法拿起小桌上的一封信,伊洛里写在上面的字迹已经有点变糊了:【同时我也很抱歉自己不得不冒昧来信,原因是由于我的疏忽……对不起。】
狄法点燃了烟斗,望着信长久地沉默后,把它扔进了壁炉。信纸一下子就被火舌卷绕,连带信中的道歉都顷刻烧成灰烬。
就如同精神的锁链也一齐被火焰烧断了,他耳边那个张狂的幻音一瞬间膨胀到再也无法遏制的地步,猖獗地大笑:【你完了,狄法!你放纵了自己的欲望,我会吃了你,我要把你由皮到肉生吞活剥!】
火光映入狄法冷酷的眼眸,他像在立下宣言一样,低声道:“现在,我的耐心和忍耐都到此为止了。”
他不在乎了,伊洛里不必爱他,甚至无需对他展露歉意。同样的,他想要的从始至终是那个人鲜活的血肉,生机盎然的绿色眼眸,还有那柔润的呼吸——这一切,不容任何人否决。
即使是伊洛里也无法拒绝,从现在开始,他会自己一步步走向对方。
奢靡的宫殿内,莱安蒙着眼罩在跟情人们玩捉人游戏。
赤身裸体的情人们发出甜腻的笑声,像钩子一样勾住皇帝,“陛下,我在这里,快来抓我啊。”
“哈哈哈、陛下又走错啦~”
“过来美人,敢逗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莱安猛地搂住一个人,大笑着一把扯下眼罩。
但映入眼帘的不是任何一个巧笑倩兮的情人,而是一本正经的宫廷总管奥斯顿。
莱安要亲上去的动作一滞,不满地皱起脸:“你这讨厌的家伙怎么挡在这里,难道看不出我在休息吗?”
奥斯顿:“陛下,狄法公爵来了。”
说着,他面不改色地挣开莱安的怀抱,退到一旁。
“你说什么?”莱安抬头望见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的狄法,错愕得表情一片空白。
狄法冷漠地扫了一眼其他人,说:“希望我觐见得不算太不合时宜,陛下。”
“那、那当然没有,公爵什么时候来,都受到我的欢迎。”莱安不自在地挥散情人们:“去,你们都去隔壁房间呆着,别耽误我跟公爵商谈国事。”
男男女女们撇了撇嘴,其中一个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亲了莱安一口,幽怨地撒娇道:“那陛下可要快点召回人家喔~”
“行了,快走。”
等侧卧的门关上,莱安挂起热情的笑容,硬着头皮道:“那些烦人的家伙都不在了,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看着沙发上散落的内衣,狄法厌恶地皱了皱眉,把手里拿着的册子不着痕迹地扔在桌子上。
啪地一声,册子从中间打开来,上面赫然印满地精革命党的成员姓名。
狄法:“根据审讯结果,这些地精确实在筹划一场浩大的行动,这册子上是已经抓捕的人员名单,陛下可以直接把它交给大使,相信这足够让他们满意了。”
“真的吗?”莱安又惊又喜,捡起册子快速翻阅起来:“做得好啊,狄法公爵,只是短短四天,居然就啃下了这块棘手的硬骨头,我就知道把这件事交给你办是明智的。”
但当翻到其中一页时,莱安的快乐戛然而止,他看着那一串地精大富翁的名字,结结巴巴地问:“这里……是不是弄错了?这些地精、不可能是革命党的同伙吧。”
“他们已经供认了是自己授意拍卖行帮革命党销赃,人证物证俱全。”狄法泰然自若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陛下,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莱安缩了缩脖子,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如果是普通的地精,随便捉多少个都无所谓,但这些地精每年资助给皇室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代价不过是帝国对他们为非作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多划算的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