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光都仿佛带着热度直直地落到身上,伊洛里顶着压力跟杰罗姆坦言:“其实我没有收到贵党宴会的邀请,我今天是专程为了见您而来的,杰罗姆先生。”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几封信件,递给杰罗姆,“请先看看这些信的内容,我会解释清楚缘由。”
他感觉到,当自己拿出这一叠信件时,狄法的目光便落在了上面。
第129章第129章虎视眈眈
狄法以漫不经心的姿势坐着,淡蓝的烟雾过了肺,又重新呼出来,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伊洛里的不适,冷酷地看着烟雾完全隐没过伊洛里的眉宇,后耳根以及后颈。
伊洛里只能假装自己没有被这呛辣的烟味折磨得苦不堪言,对正一页页地翻看信件的杰罗姆解释道:“这是我的表叔从羁押室里递出来的信件,他因为被怀疑打杀了一个蓝血人被遭到关押,案件的证据并不完善,还处处都有漏洞。”
“但带有种族偏见的警察却因为他是红血人就粗暴地殴打他,甚至单单凭借血液颜色就认定他是真凶。”
坎普尔写的字句出现了多处墨水晕染的痕迹,像是握笔的手抖得停不下来,他以一种强装乐观的语气让家人不用担心,但想要出狱的心情显然十分急迫,字里行间都像在说“快把我从这个该死的地狱带出去,我快要忍受不了了”。
“我很同情你的表叔遭受到这种噩运——如果他真的没有杀人的话。但审判是交由法院,辩护是交由律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杰罗姆疑惑地抬起头。
“当然是有的,”伊洛里语出惊人,“这是一桩针对红血人的歧视案件,公开跟《平权法案》唱反调,如果您的友爱党能够成功帮助一个可怜的人洗刷冤屈,相信将会博取到更加多的红血人选民的好感。”
“您答应下来的话,这就会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宣传机会。”
面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杰罗姆并不在意地把信件抛到桌子上,语气轻慢:“亨特博士、对吧,我很佩服你为了家人而来到这里找我的勇气和精神,但我想问,你对友爱党了解多少,你有加入友爱党吗?”
不等伊洛里回答,文森特就插了一句话,“就我所知,博士并不完全认可我们党的理念,所以,他应该是没有加入的。”
杰罗姆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尖刻,打量着伊洛里:“哦,亨特博士,是这样吗?”
伊洛里掐了掐食指,表情维持平静:“杰罗姆先生,我确实不赞同贵党的一些主张,但我不认为我的政治倾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太大了,年轻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政治是决定一个人呼吸好空气还是坏空气的事业’,”杰罗姆哈哈大笑,“你甚至不想加入我们的阵营,不认同我们党派的主张,现在却试图得到我们的帮助,但是我认为,我们能给你提供的帮助也或许不会符合你的政治倾向。”
他说完,身后的幕僚们即刻跟着发出一阵阵哄笑声,同样觉得伊洛里太天真,身为一个毫无政治价值的政治素人,却还想博得支持。
“一桩冤案,啊哈,到时候发现‘冤案’并不冤枉,那乐子可就大了。”
“怎么随随便便就能相信杀人凶手呢,那些被逼到死路的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加文蹙着眉看向伊洛里,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即使想要帮忙也插不上话。
嘲讽声中,伊洛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不在意这些奚落,但身后狄法的视线令他如鲠在喉,就如同一条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的自尊,让他感到难堪。
他曾那么骄傲地拒绝了他的告白,如今却在他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实在狼狈。
伊洛里不愿再深思,把坎普尔的信件收回公文包里,说:“好吧,杰罗姆先生,我已经充分理解你的想法了。看来你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都不在乎受苦的人,也都在机会面前选择畏缩不前。”
伊洛里站起身,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过身面向狄法,他视线很小心地在狄法阴翳的眉眼逡巡。
自从听见沃尔夫说狄法变得刻薄又贪财,伊洛里就一直放心不下,担心黄金热又进一步侵蚀了他的理智。
在壁炉的火光映照下,狄法的金红竖瞳仍旧昳丽,透着非人的冰冷。
伊洛里注视良久,只能看出它似乎比上一次分别时色彩更鲜艳了些。
伊洛里大胆地向狄法伸出手,声音也压得轻且低,“请问我在走之前能最后跟您握一次手吗?”
这又一逾矩的举动让在场的名流们再次看傻了眼。
狄法面无表情地看着伸到眼前的手,骨节分明、指甲都修剪得圆钝,指尖透着健康的粉色,看上去很无害,只有他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其实谎话连篇,没有真心。
狄法迟迟没有动作,伊洛里不无失望地收回手。
伊洛里:“请一定保重好身体,再见。”
围在旁边的人自觉地给伊洛里让出出去的路,加文向狄法和文森特等人致过歉,连忙跟了上去。
加文把手扶在伊洛里的后腰上,给他安慰和支撑,问:“伙计,你没事吧?”
伊洛里轻松地笑了笑,道:“那当然,我没轻易地被打败,肯定有其他能帮上表叔一家的办法,我回去再想想。”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此时外边下起了朦胧细雨,冰凉凉的雨丝落到脸上,伊洛里长舒一口气,“终于出来了,天知道在吸烟室里我憋得多辛苦。”
加文还在为伊洛里打抱不平,忿忿道:“杰罗姆这刁钻的‘大脚怪’,除了好斗又斤斤计较外,真看不出他哪点跟红血人的血统有关。他就是个冷血的政治动物,没有加入党派的红血人甚至都不值得他的一点帮助了。”
“伙计,我真替你不值,那提案是很好的。”
加文正想要说点什么,路边突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喊声。
一个脏兮兮、带着圆顶帽的地精站在由几个木箱垒起来的高台上,他的五官并不对称,右眼明显比左眼大上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