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沉默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奥斯顿,道:“让开,我有要事要找陛下商议。”
她试图维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帝后尊严,面无表情盯着奥斯顿,只差赤裸裸地命令他从自己跟前滚开。
“王后殿下,陛下已经休息了,现在不方便商议事务,或许您明天早上再过来会更加合适——”奥斯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后忽然响起一声拔高的女性尖叫声,嗓音像挑衅一般无比高亢,似痛苦又似愉悦至极。
琳达听见了,愣了愣,随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眼见她就要越过自己去拍门,奥斯顿连忙拦住她,“王后殿下,您最好还是回去吧。”
他微笑着,轻声细语地安慰道:“莱安陛下不是要故意冷落您,但他一向很不喜欢自己休息的时候被其他人打扰到,夜深了,您早点休息更能——”
奥斯顿话音未落,琳达那一巴掌用力地扇到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打得脸都侧向另一边,耳朵嗡嗡地耳鸣。
“低贱的东西,你是什么身份,凭你也胆敢阻拦我!”琳达气愤得脸都涨红。
所谓知书识礼的贵族大小姐,所谓身份尊荣的王后殿下,此时看起来却跟在红灯区抓到出轨的丈夫和妓女睡一张床,要撒泼打滚的农妇没什么不同。
打过奥斯顿,琳达捂住脸,双肩一抽一抽地耸动,激烈的情绪波动令她的泪水不断夺眶而出,又从指缝间滴落到地毯上,洇出点点暗红的水渍。
“呜呜……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今晚她是鼓足了勇气才来找莱安的,想着至少能够让莱安稍微回心转意也好,但结果却是再一次遭受如此侮辱,她满心怨恨,而这恨意又像是神经毒素在周身筋脉中漫溢,痛得她难以承受。
奥斯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但没有因为受辱而愤怒,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表情。
他歪了歪头,看着琳达在自己眼前难以自拔地哭泣,觉得这景象有点意思。
奥斯顿轻轻地扶上琳达的肩头,柔和地劝道:“王后殿下,请允许我送您回房间。”
这次琳达没有再闹,几乎是任由奥斯顿带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奥斯顿转头看了看那扇紧闭不已的房门,蜜莉儿和莱安的笑声还在隐隐传出,经过长廊多次反射,呈现出来的回音更加刺耳。
奥斯顿又看向琳达,意味不明地眨了一下眼,很缓慢、就像猫咪的呼噜一样柔软。
……
莱安神色恹恹地坐在沙发上,汗湿了的金发贴在鬓角,他怀里躺着衣衫不整的蜜莉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奥斯顿汇报自己已经顺利将失态的王后劝回自己房间的事。
莱安饮下一口酒,烈酒烧喉,也让他的情绪更加萎靡不振,“我真受不了琳达,善妒是女人最大的劣根性,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宽敞的心胸,接受蜜莉儿和我的其他情妇。”
奥斯顿恭敬道:“我以后会更加注意,尽量不让王后殿下打扰到您。”
莱安撩起眼皮,扫他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奥斯顿,你过来。”
等奥斯顿走到跟前,莱安站起来,忽然一脚踹倒了奥斯顿。
“嗬!”奥斯顿低低叫了一声。
“处理骚乱那事我一开始是怎么吩咐你的?我说办事办得体点,注意分寸,别让公爵对我不满,而你居然无能到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莱安踹了奥斯顿一脚还不解气,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看自己,“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公爵明显不再信任我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颐指气使,我可是亚瓦尔唯一的王,所有人的王,但他却对我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在狄法那边受的气积攒了一晚上,现在终于一股脑儿爆发出来,莱安大骂奥斯顿是头无药可救的蠢猪。
“没有用的东西,愚蠢!愚蠢!”
奥斯顿跪在地上,头皮被扯到痛,但他没像受疼的人一样表情变得扭曲,反而很真诚地望着莱安,说道:“是我做错了,我罪该万死让陛下陷入如此困境。”
奥斯顿长相清秀,黑色的虹膜在眼球中的占比较大,所以当他装作赤诚地望着人时,会令人想到一只永远对主人忠诚的狗,没有包藏祸心,很容易令人心软相信。
看着奥斯顿向自己摇尾乞怜的样子,莱安的火气消了些,他只是性格幼稚又容易激动,但不是暴力狂,不以殴打自己的侍臣为乐。
莱安放开奥斯顿,心烦意乱地扯开胸前的衣裳,道:“你现在道歉有个屁用,公爵性格那么刁钻古怪,怒气又那么难以平息,我准备了宴会和那么多美酒,但他却连一支舞都不愿意跳、一杯酒都不愿意喝就离开,我看他大概要一辈子都对我抱有很深的成见了。”
“还有娇气的夏洛蒂,竟然也跟我闹,嚷嚷着要追求公爵,甚至还赌气说什么死也不要嫁给伊恩王子,”莱安想到夏洛蒂反抗自己的那一幕,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她可是我的妹妹,我让她嫁给谁她就应该嫁给谁。”
莱安像只暴走的熊一样来回冲撞,只想要对谁或者对随便什么东西吼叫,把心头的邪火发泄出来,他大喊道:“公爵、公爵、公爵,夏洛蒂念得我头都疼了,怎么什么事都要考虑他,我当上国王了还要顾忌他的存在,那这顶王冠我带上又有什么意思!”
“天呐,陛下你快停下来这样贬低自己。”蜜莉儿像是吓到一样,猫儿似的眼睛也睁圆了。
“您就是我心中最尊贵无比的君王,什么公爵这的那的根本连你一根最细微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从背后抱住莱安,像条滑腻的珊瑚蛇一样紧紧缠着,“如果他不尊敬你,那只能说明他是个算计极多、心思险恶的人,不配得到你的在意。”
奥斯顿看出莱安此时心里在翻江倒海,不谙世事的君王在他这种城府深沉的人眼中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好读懂。
奥斯顿也跟着煽风点火道:“莱安陛下,蜜莉儿夫人说的在理,您毋庸置疑是最伟大的存在,狄法公爵不尊重你,肯定是他在谋划着什——”
奥斯顿张了张口,又闭上,“哦不,我不能这么说,我不该这么揣测一位高贵的爵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