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推门进了狄法的房间,此时房间里的煤气灯已经调到最暗,昏黄的火苗在灯罩内摇曳,只能勉强照亮房间的一角。
狄法高大的身影隐没在床榻的阴影中,侧脸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伊洛里轻手轻脚地搬来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伤口缝合过程中医生们使用了□□,再加上伤痛,此时狄法已经困倦不已,但还是睁开了眼睛,半睡半醒地望着上方的伊洛里。
“医生们都检查完走了,现在你能放心了吗?”
“还不能,”伊洛里握住狄法伸过来的手,帮他把被子掖好,“请睡吧,我会一直在旁边看顾着你。”
狄法却是握住伊洛里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进了被窝。
伊洛里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仿佛被无形的力道束缚,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躲开,便感到狄法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耳际,那温热的气息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狄法仿若对伊洛里的固执感到无奈,低缓又沙哑,带着一丝妥协说道:“那好吧,如你所愿一起睡,这样你会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
这是什么情况?给贵族当陪护都是要陪到床上一起睡吗?
怪不得狄法一开始那么不乐意的样子,原来是考量着要不要自己床上多一个人?
伊洛里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从身后传来的热量是如此强烈,无法忽略,馥郁的男性麝香萦绕着他,从外至内层层浸染入他的四肢百骸。
狄法却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僵硬,环抱住他的腰腹就像是寻到了安心之物,沉沉地睡了过去,极浅的呼吸声合着伊洛里的心跳。
这可真是磨人的情况。
被一座“滚烫”的冰山环抱,伊洛里原本不多的睡意更是被驱散得一丝不剩,每次狄法呼气,他后颈的绒毛也跟着竖立。
伊洛里心里反复地纠结许久,在杂乱思绪的折磨中,才堪堪在天将亮起的时刻睡过去。
……
——!
伊洛里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落入眼睛,刺得他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条线。
梦中的书本翻页声又响起来,就像、就像……在旁边一样。
伊洛里下意识抬头往旁边看去,却见狄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狄法在看着一本厚书,他穿戴整齐,三条发辫垂到胸口,辫尾末端的发珠蹭着锁骨,深蓝色的外袍微敞开,隐约还能见到延伸入袍沿内的肌理和缠裹的纱布。
狄法似乎一直关注着床那边的动静,伊洛里刚醒,他的目光就投过去,“教授,你醒了?”
伊洛里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摸到自己嘴角的口水印,再看枕头上那湿哒哒的一小块印记,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不,我、我——”
他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在别人的枕头上流口水!
狄法面不改色:“没关系,有仆人会洗干净枕套。”
他从宽大的皮椅上站起身,把手里的书封面朝下放到了小桌上。
“现在几点了?”伊洛里急切想岔开话题,他看房间亮得不像是早晨会有的亮度,安德烈和安东尼怕是得等着急了。
狄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不用着急,城堡不强制要求所有人都要六点起床,那只是我的个人习惯,海伍德推行下去了而已。”
窗帘被完全拉开,阳光倾洒而入,站在光中的狄法令人想到沐浴在日光中出生的太阳神,即使病态的苍白面色也无损他的俊美。
伊洛里尴尬地避开了视线,有几分底气不足道:“我醒得太晚了,理查可能已经发现我不在房间,正焦急地找我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衬衫,昨天着急,随便从衣柜抓了一件就换了,没注意到这是狄法让裁缝专门做给他的丝绸衬衫,经过一晚上的蹂|躏,娇贵的丝绸面料此时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伊洛里心疼地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是他的钱,但这也是罪大恶极的糟蹋了。
狄法:“我已经让海伍德去监督安德烈和安东尼在自己房间里复习功课,今天你就不用上课了。”
狄法把长袍脱了下来,露出赤|裸的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受力紧绷,微微隆起,如山峦起伏,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完美,即使没有触碰,也能够想象出来这肌肉摸起来会是何等紧实饱满。
他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玻璃瓶,里面有药水在晃荡。
狄法:“教授,你能帮我换纱布吗?”
伊洛里短促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说过要照顾狄法,直到他伤势完全好起来,这“照顾”之中当然包括为他更换伤口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