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他的书包被翻了个底朝天,一本带着繁复图案的画册被搜出来。
是赵爷爷送他的。
方时勉哭着保证自己下次一定会考好,但愤怒的父母并不会在意一个劣质小孩的承诺和恐惧。
而且,爸爸在一张草稿纸上找到了一些稚嫩,充斥着童趣想象的图画。
与学习无关,是他成绩再次下滑的铁证。
一腔怒火终于找到合理的发泄渠道,极具羞辱地责骂一股脑地砸在惊恐地孩童身上,一顿哭泣求饶的疼痛过后,孩子的懦弱是点燃神经的最后一根引线,方时勉一瘸一拐的被父母拉到楼下。
“不想读书就不要读了!”
当保存良好的书本被熊熊火光吞噬时,方时勉尖叫着要去扑灭,他哀嚎求饶,但是小小的身躯甚至冲不破爸爸的臂弯,方时勉试图低头咬人时,脸上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他陷入绝望地恐惧。
他看到赤红的火焰,看到父母冷漠严厉的眼睛,看到院子里很多熟悉的同学、朋友、叔叔阿姨在低声讨论。
邻居见惯方时勉挨打,但这样惨烈的局面对一个孩子来说伤害太大,虽说他们不愿意去参与这些家务事,但也还是上前阻止了这场几乎要杀死方时勉的暴行。
当家里重新恢复平静,方时勉被允许回到房间睡觉,他却一晚上都不敢闭眼,他害怕那吃人的焰火会带着那些书本的冤魂来烧死他。
害怕真的不能读书。
害怕爸爸眼睛里的冷漠,以及妈妈失望的表情。
第二天他在极度忐忑中被妈妈叫去上学,书包里是祝泽的旧书。
他走出家门,看到祝泽关心的神情,祝泽还是给他拥抱,问他还痛不痛,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可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画面再一转,是一通打不进去的电话。
嘟-嘟-嘟-嘟-
梦里那敲击的声音忽然停下来,火焰带来的燥热也被消解下去,方时勉却倏然惊醒,他睁开眼睛,正对上霍仲山平静的目光。
视线还有些迷蒙,方时勉眨了眨眼睛。
霍仲山没和他讲话,侧过头与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流。
方时勉这才看到他这狭小的卧室里还站了两位医生,他想坐起来,身上却没有力气,他朝霍仲山看去,有话想问也想要感谢,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是一阵无法抵挡的困倦,他想先闭一下眼睛再问,但刚闭上眼睛就重新陷入虚无的黑暗。
而此时正在与医生交谈的霍仲山在看到这一幕时,心里那点因为这孩子不爱惜身体而燃起的火气倏然被熄灭。
被子里困倦的少年,眼眶红肿着从梦中醒来,无声无息地用那样依赖缱绻的目光看着他,再沉沉睡去。
心脏上流过一股细微的电流,酥麻的刺激感瞬间流往全身,在情感空间的某处也柔软下去。
两位医生交代好一切就退出去,霍仲山安静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床上睡得不太安稳地少年,偏白的皮肤上有细密的汗珠,他轻轻皱着眉,嘴唇会轻轻颤动,是很能让人怜爱的模样。
霍仲山关了卧室的灯,却没出去,反而站在暗处看了很久,男人目光深沉,沉默威严,像是在做出某种抉择,眼底晦暗不明。
方时勉这次并没有睡很久,他出了一身汗,这会吃了特效药,身上虽然还是酸痛,但也重新恢复了精神,他打开手机回复了徐龙的消息,却还意外看见祝泽发来的讯息,问他感觉怎样,说开完会就来看他。
浑浑噩噩的坐起来,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却不太能记起来。
卧室没开灯,尽管这里采光不算好,但下午的阳光还是能照亮屋内一小片,方时勉爬起来坐了一会儿,重新去衣柜里抓了件无袖T恤,开了卧室门钻进狭窄走廊斜对面的卫生间洗澡。
方时勉这次洗的很快,因为洗到一半就感觉到脚下有点飘飘然,头重脚轻,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有了经验,当机立断,推开卫生间那扇很薄的木门,让冷空气灌进来,新鲜空气涌入鼻腔,让浑浊的大脑清醒,不至于摔倒在里面。
他随手套上那件长长的旧T恤往外走,原本想蹲在厕所旁边的墙壁上靠一下,恢复一会儿再去卧室拿衣服,却忽然瞄到客厅里坐了人。
那一刻,方时勉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他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宽大的,并不合身的旧T恤。
连……都没穿。
而此时,坐在沙发上垂眸回复邮件的霍仲山显然也看到了他。
那样威严沉默的视线,上位者从容不迫的姿态,如同一团烈火将人烧了个透彻。
作者有话要说:
祝泽即将到达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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