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讽刺一笑。
她就在等魔物贬低秦霜的时刻,装了那么久的执着,终于不愿意继续装了。
“一头烂蒜还在装,你就是对她有执念,不是说你多重感情,少说这话来抬举自己,渣滓。”为了防止这魔物给自己立上‘深情’的人设,慕千昙及时掐灭了苗头。
“秦霜本该前途无限,任谁看了幻境里发生过的事,都知道,从始至终最该死的都是你。”
魔物身后的锁链哗哗响动。
慕千昙道:“你在她身上的确付出了不少心血,设立诸多困难的选择,迫使一个原本乐观活泼的人疯癫分裂,生生折磨她至死。”
“你欺负她本质善良,单纯无害,总想顾全大局。”
“你害她,是因为只有她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痛苦,但凡换成是我,都不会将自己裂成两半,活活溺死在良心里。”
“可你忽略了你自己的天性,必须对女皇忠贞不二,若是对女皇之外的人忠诚,那就是污染,而污染你的人。。。”
慕千昙勾着唇角,眼珠微转,觉得用词不对,修改道:“被你这颗红宝石所污染的人,就是整个修仙界最倒霉的秦霜。”
她一字一句,不急不缓,无数话滑出喉咙,倾泻而出,却依然口齿伶俐,压着那语气中的铿锵,露出锋处,戳穿那虚伪恶毒之面。
蓝宝石的特性为混乱,狂躁,极端暴力,但体现在裳熵身上,却只是沸腾的龙血导致她脾气暴躁,偶尔缺失判断力,冲动之下会咬人等等。
那些蓝宝石创作之初所代表的负面词语,于她这里都换了模样,这是裳熵的底色所决定的。甚至,那些暴躁的一面,也是出于维护本性,才表现出来的特征。
具体来讲,可以称之为“混乱的善良”,“以狂躁来表明善意的坚定态度”,“以极端暴力维护的善良”等。
这段时间,慕千昙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也想通了这点,便不由得联想到魔物身上。
体现在羊头老怪身上的红宝石特性,会不会也会有类似微妙的偏差呢?
魔物几次三番尝试复活秦霜,就证明了她的猜想。
这猜想便是:根本就不像魔物所说,是因为没玩够秦霜,想要继续玩而执意复活她,也不是出于怀念,而是另一个更简单直白的原因。
那就是,她在折磨秦霜的过程中,那过度付出的注意力,触动了红宝石的特性,使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忠诚”于秦霜。
而这种对女皇与古国之外的忠诚,就是一种污染!
污染会限制宝石的力量,魔物在察觉到自己不断变弱时,已经晚了。
她回到神魔森林,迫切净化自己,却只看到了已枯萎的始源花。
慕千昙道:“我猜,你想要找回秦霜的原因,是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由秦霜带来的污染,只有秦霜可以消除,但她却已经死了!”
“你没有始源花可用,又不能去向一个死人讨要说法,不就只剩下了献祭大龙寻求复活这一条路”
这便可以解释魔物对秦霜的执念来源是什么,同时,魔物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那张只有骨骼的脸上,竟能看出深沉的怒气。
慕千昙道:“把人肉和妖肉放在秦霜面前,旁观她因为违背人性而流泪的时候,你享受了扭曲的快感,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就算玩弄人心,就算把人逼到死路,也没谁能够惩治你?”
“你不会为了杀死秦霜而痛苦,但你是忠贞的象征,这份天性在折磨你,也不断削弱着你。你将秦霜琢磨得越深,自己也就陷得越深。”
魔物身上有着与裳熵同样的初始矛盾感,与蓝宝石相比,恶是她的本色,于是,那些原本美好的词语,也变成了:“忠贞于逼迫秦霜”,“对于恶意的热忱赤诚”,“追求最大极限痛苦的矢志不渝之心”。
她们两人,是在以恶的方式来维护善,以善的名义来执行恶。
慕千昙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魔物解释自己行为时的那些言辞。什么“热衷于旁观”,什么“开辟新的可能”,都是假象。
耍弄慕千昙时,魔头乐在其中,而十恶不赦到她这个地步的,纯粹的恶魔,怎么可能专注于一个早已死掉的玩具?
况且,若是她真有李碧鸢那边所给的百分之九bug数据那么强,又怎么可能甘心只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事实就是,红宝石在成为魔物之前,一定还掀起过别的腥风血雨,却在成为魔物后遭遇了围杀,导致意外孱弱,只能以旁观的形势进行,先是北斗七星那些殿主,再后来便是秦霜。
就像是裳熵,从蓝宝石到一只化为人形的小龙,总有柔弱的一阵。而被污染后的红宝石,就更是如此。她不是只愿意旁观,而是被迫的。
她找来的那些理由,只是她用来掩饰无能的借口!
这一点,在她抓捕裳熵这件事上,就看得出来。
经历过胃之塔后的裳熵,实力与往日不可比,她想要抓走,必须等待机会,才会伪装成始源花。
否则,她不可能让慕千昙等人了解到宝石的真相,也没必要等到裳熵重伤再下手。
红宝石或许原本有着百分之九bug该有的力量,但一定不是被污染后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