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熵鼓着脸颊,一步步往山顶走。
不用自己费力登山,便有余力瞧着这山间风景,可惜都是茫茫一片白,多看几眼就倦了。慕千昙又摸出书来温习咒法,指尖在纸面上空画,找不对感觉,想再身下少女身上试试,又怕她摔倒,两人得一起栽下去,还是算了。
日头渐渐移到头顶,又向西去,能听到少女清晰急促的喘息声。慕千昙休息的差不多,回眸确认山顶就在前方,拍拍她肩膀:“让我下去。”
裳熵把她放下来,脸红成一片,两腿直打摆:“怎么了?”
慕千昙道:“剩下的我自己走上去就行。”
她接过少女肩头的绳椅,丢进旁边雪地里藏好,确保外面看不出来,这才满意。每一位殿主的锻炼时间都是一个月,这东西也许明天还能继续用。
裳熵不断擦着额上汗水,给自己顺着气。脱下大氅挂在臂弯,浅金色灵力流动于四肢百髓,精粹闪烁。说是锻炼慕千昙,也不知最终是锻炼了谁。
两人并肩走完最后一段路,终上山顶。远方可见白云滚滚,灿阳鎏金。近处是一道山门,穿过此门,在白石铺就的地砖尽头,静静伫立着一座道观,正是通明观。
比起第一仙门殿主的身份,比起她华而不实的苍青殿,这道观看起来非常低调。灰墙墨瓦,檐角微翘,素寡清疏,透逸典雅。一点不铺陈,却也有几分大气,藏在道观神韵中。
两人一齐走近观中,迎面正碰上谢眉。她手执拂尘,一身黑袍,听闻身后有动静,转身看来,莲花冠后黑纱摇动,长发盘起,一丝不苟还是那副天生愠怒之相,若是心智不坚定者遇上,该以跪下称服。
看见来人,她道:“上来了?”
裳熵道:“见过择玉上仙。”
慕千昙跨过门槛,不阴不阳:“上仙高高在上,想见您可真不容易啊。”
谢眉并不正眼看她,侧身道:“饭菜已备好,随我来吧。”
慕千昙目送她走入旁边斋室,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谢眉始终无徒,愿意住在这深山老林的,大概也喜冷清,是以观中并没有侍奉的小仙童,斋室也仅有一张桌子,朴素简单。
桌面擦拭得干干净净,摆着完全相同的两份饭菜碗筷,要面对面吃饭。好在方桌足够宽,不然还得尴尬一会。
慕千昙先是自己落座,那边谢眉望向裳熵,问道:“你饭量如何?”
裳熵刚坐下,闻言道:“还行。”
慕千昙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了,人形饭桶一个,平时大话不断,不该低调的时候这么低调。
还行。这是个让人无法预估具体分量的回答,谢眉微微蹙眉,又问:“一碗饭,还是半碗的程度?”
“。。。。”裳熵看了眼自家师尊,转头打量着斋室内,入目皆是萧条素色之景。她顿悟了,坚定道:“半碗就够吃了。”
谢眉略一颔首,转去旁边小屋。估计是没想到裳熵会过来,也就没提前准备,这会又去盛饭了。
裳熵坐到女人身边,低声问道:“师尊,择玉上仙是不是比你还穷?”
慕千昙心里那点笑意瞬间散了,板着个冷脸,桌下手已挪到少女大腿上,狠狠下死手掐了把肉:“我穷是因为谁?”
每月支出最大头就是这饭桶脑残龙的伙食费,还好意思提这事!
这疼直钻脑海,裳熵瞪圆双眼,尖叫快要冲口而出时,她紧急想起这是别人家,赶忙捂嘴堵住。痛到身体与脸颊一起扭曲,头往下磕,撞到桌沿,沉闷的咚声犹如打鼓,整个人皱巴又颤抖。
谢眉端着木质托盘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变形少女。
裳熵按住还兀自抽搐的大腿,脸上重回笑脸,像画上去似的,带有几分强人所难的开心。
谢眉静静看了她一会,走到桌边:“你要坐在这里吗?”她问的是裳熵,眼神却看向慕千昙。
裳熵道:“啊?那我应该坐在哪里呀。”
慕千昙本来还没听出她什么意思,但仔细回味内容,以及她那明显示意的眼神,又多少猜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