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脸色骤变,惊吓过后便换做一副笑脸,毕恭毕敬道:“我方才验了验,此尸,的确是凶尸不假!”
园内此起彼伏的赞叹之声。有人问道:“太行封氏的上仙,居然也会来这座小城抓凶尸,真是不辞辛劳。”
这话只是感慨,却让听者也奇怪。县官发出的悬赏根本没多少钱,哪里能引得来大家族上仙来除凶?
慕千昙道:“我徒儿尚且年幼,需要出来历练历练。”
众人都明白了,又是一阵听懂后的应和声。她身边就站着位少女,应当就是徒儿了。既是带弟子出来练手的,自然不择赏金。
慕千昙适时补充道:“我既已把凶尸带来,城中就此安宁,今后可放开宵禁。不过,也要当心再有邪物入城内,我捉凶尸时检查过城中法阵,那些抵抗方式,对于邪物而言,基本没有作用。”
“如此大开方便之门,就算艳尸之难已毕,也会有其他邪物潜入。还是要做好日常防护,等案子出来了才想到去处理,不过是亡羊补牢。”
县官兴奋应道:“是,仙家说的对,小官以后一定按您说的来!”
园内齐齐响起应和与掌声,都在庆祝凶尸落网,城中不再危险。而在这种热烈情境下,没人再问她凶尸从何抓来,如何抓到,来历出处等等,仿佛这些最重要的问题,此刻反而并不重要了。
慕千昙再次扫向身边少女,裳熵把头埋得更低,整个耳后都红了。
大笑与称赞声中,有人因为一点威压便不敢说实话,有人只想恭维却不去质疑,有人心中不满却依然笑脸讨好。他们如此步调一致,习以为常。好像只有她一个孩子,再为大人们的劣行羞愧不止。
眼见大事已办,县官笑出牙花,想要留仙家尝尝城中有名的餐馆。慕千昙婉拒了,说家中还有要是要办,过来也只是交代下凶尸已除,不必担心,另外帮自家害羞的徒儿领一下赏金。
县官听见,赶忙去取来一袋钱,比约定的要丰厚至少两倍,说是给孩子随便花花。慕千昙应了,道了声谢,拎着钱袋丢进裳熵怀里。
临走之前,又强调了如若凶手还有问题,记得去找太行封氏。
她会这么说,一方面是园内凶尸是假,但城中凶尸已死却是真,她不算说谎。而事关妖印,就算他们真敢找上门去,封家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捂嘴,并自行悄咪咪处理掉,根本不用她再操心。
有这种包票,县官更加开怀,连连称她为仙中大善人,听得慕千昙眉微扬起,默不作声。挥了挥手,道了几声虚伪的应该,这才告别。
从青竹园离开后,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慕千昙问道:“这袋钱重不重?”
少女还是低着头,不愿说话。慕千昙抬手拍在她后脑勺上:“别装死。”
裳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之后才低声道:“重。”
慕千昙道:“说谎赚来的钱,和你正当赚来的一样重,一样能用。这说明什么?”
裳熵道:“说明钱总是钱。”
慕千昙道:“人也总是人,只是人。好人与坏人没区别,死人与活人亦是。”
沉默片刻,裳熵抬头道:“我不懂。”
她嘴角微微下撇,眉头轻蹙,像只委屈十足的小狗。那双眼看着失神不少,仿佛结着细小冰晶,晶莹中也有看不透之处。
慕千昙调转视线到前方大街,漫不经心道:“不懂就别懂了,我也不想给你上课。”
裳熵抱紧钱袋:“这个钱我能花吗?”
还以为她要买东西,慕千昙顺口问了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裳熵道:“我想给那个老奶奶。”
慕千昙回想了片刻,才想起这个老奶奶,应该说的是那位惨死儿子得到老奶奶。她停住脚步,伸手把那袋钱拿回来,在掌心掂了掂。
裳熵也没挣扎,仍由她把钱拿走,眉毛耸拉着。
慕千昙道:“你就直接给她?”
裳熵道:“嗯,她没有儿子了,也没人照顾,还要治病,需要钱花。”
慕千昙道:“她是老人,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你给她这么多钱,她又能力守住财吗?让歹人看见了,反而会见财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