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熵刚想解释,慕千昙道:“是害怕被怨魂报复,不想背上命债吗?”
一股气顶上胸腔,裳熵疯狂摇头:“不是这样的!”
慕千昙道:“你不想背命债风险,却要推给别人去背。你自己占了行侠仗义之名,却要别人承担负面后果,不自私吗?”
像是受了极大侮辱,裳熵头上几乎窜出热气,整张脸迅速涨红,她吼道:“不是的!我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慕千昙火上浇油:“是吗?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的行为呢?”
裳熵甩开温武,向前疾走两步,叫道:“我可以解释的,我需要时间慢慢讲,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你不能胡乱猜忌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别人替我承担什么后果,我不害怕那些怨魂!我一直都不害怕!”
慕千昙道:“证明一下啊,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裳熵急道:“我说了我需要时间,你从来都不耐心听我讲话的,你要我现在怎么说。”
慕千昙道:“解释不了就代表我说对了。”
抬起握紧的双拳又甩下,裳熵吼道:“不是这样!你别逼我!”
少女仰头望着她,仿佛要竭力挣开捆缚的凶兽,牙齿森白尖利,似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慕千昙呵笑一声,抬手用拇指揉了揉少女唇角,云淡风轻道:“气这么狠?给你咬,你敢吗?”
指尖勾住她唇角,已能抵到坚硬牙齿。同时腕间聚力金环开始散发金光,若是她真敢张口咬来,能在第一时间把她轰飞出去。
舌尖似能尝到那人指尖的味道,原本就濒临爆炸的大脑轰然空白。裳熵本欲张口噬咬,可在启齿的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女人身上还有伤没好,这生猛一咬顿时中道刹回,变成了舌尖轻轻一舔。
还等着把人轰飞呢,可指尖湿热一瞬,慕千昙微愣,下一刻脸色剧变,抬脚将人踹飞,少女重重砸向屏风,带着后头的架子一同摔倒,噼里啪啦轰碎成片。
裳熵从烟尘中坐起身,摘去头上的碎瓷片,大叫道:“就算你打我,我还是要说!我没有那样想过!你不要自己内心黑暗,就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袖里抖出手帕,慕千昙反复擦拭着拇指,目光冷冷扫过她:“我但凡内心能再黑一点,都不能容忍你活到现在。”
裳熵道:“你干嘛总针对我,我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吗!”
“不犯错就不会被教训吗?”慕千昙随手丢掉手帕,抬脚把温武刚抬起来的头踩下去:“都说是非对错众有评判,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如果我不说来找温武算账,他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享乐到老?”
“不要自欺欺人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报应轮回。由此可得,你没犯错,我也可以教训你。苍天不一定判我有错,但你若还手,一定逃不过挨罚。”
裳熵呼吸急促,被这歪理气到猛拍地面,怒道:“什么啊!这不公平!”
“是啊,”慕千昙冷冷重复道:“这不公平。”
有主配角之分,对这世间众生而言,本来就不公平。
厅内只剩一人哀哀痛呼,温武浑身抖个不停,他眼珠乱转,祈求生机,用力抬起头,血糊糊的目光穿过女人裙摆底端,看到宴会厅门口隐隐约约出现道人影,立刻杀猪般叫道:“温榆!爹的乖闺女!你看看这些人要杀你爹了!”
慕千昙踩得更用力些,让下边人不再聒噪,这才回眸望去。
温榆眼下青黑,满脸失魂,正坐在轮椅上。苁蓉把她推过来,穿过宴会厅停在女人面前。季策抱着刀站在旁边,默然不语。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看过来,慕千昙微挑眉头,挪开脚底,向后让开两步。
温武火速爬起来,呕出一口血,扑到温榆轮椅前,用力太大差点把轮椅带翻,被季策扶住,这才稳住。温武道:“这些人不是你找来的吧,闺女,亲女儿怎么能害爹爹呢?不可能吧?”
看着那张血沫横流的脸,温榆的声音很轻:“不是我。”
“我就知道!”温武喜笑颜开,抓住她膝头的手:“这俩匪徒乱算账!杀了什么银蛇我不知道啊?你娘亲那事也是误会,你救救爹爹,咱们才是一家人,不能听外人挑拨啊。”
温榆眼眸平静,凝视他半晌,问道:“爹,我一直觉得,不管是打我,还是骂我,你都很爱我与母亲的,对吗?”
温武叫道:“对对对,当然对啊!爹最爱你娘,也最爱你了!咱们走,带爹走,报官去!苁蓉季策你们两个还等什么啊!赶紧把恶匪抓。。。。。”
他话没能说完,突兀停住,眼珠微微突出,口中又涌出血沫。他低头看去,女儿瘦弱如枯枝般的手,将一把锋利匕首扎进了他心窝。
他再难以置信地抬头时,温榆眼中正坠下热泪,她问道:“如果我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你还会觉得这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