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玄明的亲自吩咐,厉阳昭只犹豫了一瞬,不等身侧的傅言之相劝,便转身小心地将安长老扶入座中坐下,待玄明走近后,缓缓退后了一个身位。
而玄明未发一言,俯身搭上了安长老的脉门,因他神色庄持稳淡,心思散乱的众弟子渐渐定下了神,纷纷垂头缄口,静静等待起他稍后的定论,就连厉阳昭也彻底收起了剑,紧紧盯着安长老和玄明,面色凝重。
只除了楚见棠,还有正和小黑暗戳戳吹嘘自家便宜师尊的楚梨。
“我觉得师尊一定是看出我们的用意了,正好将计就计逼玄明出手平事!”
“呵呵。”小黑面无表情,“其实也不用把收拾烂摊子说得这么义薄云天。”
身着道服却怀抱佳人,简直比她招摇过市还要吸引眼球。万一教她的客人看见了,不是平白添乱吗?
楚梨头皮发麻,生硬劝道:“凡间人多眼杂,道君与我这般接触,恐怕对清誉不利。”
楚见棠难得用了尊称:“本尊未立功名,何来清誉?”
他是玉京道尊独子,未及成年便封了“寂尘道君”,本可谓前途无量。两百年前却因监管不力,放跑了死牢重犯,绝杀阵更差点毁了昆吾剑冢。这些年除了看守封印,便只是在将功补过。
楚梨哑然,欲盖弥彰把头埋进他棠一样的胸膛,不让自己露脸。
这怀抱平和又安稳,既没有纨绔子弟的左右逢源,也没有生涩少年的退避不及。被这样抱着,她仿佛同寻常小家碧玉一样,值得独一无二的珍重以待。
察觉她的动作,楚见棠反倒更抱紧了些:“疼?”
“有点累。”楚梨话音刚落,辫子上藏着无极引的透明珠饰一亮,灵力汹涌而来。
算了,看见便看见,她又不是名花有主,何况千两黄金也抵不过这具天生道骨的灵躯。
楚见棠步伐极快,很快抵达一处不起眼的私宅。竹径清幽,间错种着数枝白梅,浑然不像个医馆。
门前贴着一张字迹潦草的纸笺:除了美女,统统不治。
楚见棠唤道:“邵忻。”
片刻后,里头传来颇不耐烦的慵懒男声:“眼瞎不认字是不是?天生道骨有什么好治的!上元节放鸽子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
木门向两边推开,邵忻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三尺之内不得近身的寂尘道君,正抱着一个人比花娇的二八少女——“啪”地一声,合上了门。
顿了一瞬,他重新打开门,掐着脸颊好半晌才确定眼前不是幻觉,浑身一抖,吓得狐狸耳朵都炸了出来:“楚、楚……”
头牌娘子怎么会来他这破落地方?还是被楚见棠抱来的?!去个青楼也能把人家姑娘伤到送医馆?!!
“左臂尺骨侧下三寸,擦伤。”楚见棠毫不见外,抱着人便去了里屋。
屋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几一床一榻,装饰简陋,不设围挡,一看便是临时居所。
邵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察言观色。只见万金之躯的寂尘道君又是移座除尘,又是驱寒添炭——哪里是对露水情缘的态度。
思及他当日种种魔怔,邵忻脑内飞旋,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这横空出世的楚娘子,怕不就是那传说中祸乱乾坤的妖女……楚梨吧?
三魂七魄都祭了绝杀阵,居然还能复活?死囚转世,若教仙门上头知道,那还得了?
楚见棠远送来一道冷然视线,硬生生压下了他满腹狐疑。
邵忻在心底叫嚣起来:绝对是了!还不让他点破!怕是酝酿着什么坏心思呢!
楚梨不知此间暗流涌动,配合邵忻检查过伤势,听他道:“只是小擦小碰,楚姑娘只需用药热敷几日便可痊愈。”
说得简单又敷衍,楚梨不太信服:“你用心治,银钱好说,我可是还要参加花魁赛的,回头别留下疤痕。”
“我以项上人头向楚姑娘担保,绝对不会留疤。”邵忻口气恭敬又郑重,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一口一个‘楚姑娘’,公子在寻常阁的时候明明只唤我‘阿楚’。”楚梨倏笑,颇为亲昵地捏了捏那烟粉色的狐耳。
邵忻是寻常阁的常客,可惜人妖混血灵力驳杂,楚梨素来瞧不上他。但能让寂尘道君登门,医术想必不凡,有必要再拉拢一二。
她拂起长袖,不忘雨露均沾:“若非今日身体抱恙,楚梨真愿共同侍奉两位公子。”
梨裙因擦碰破损了些许,随着那撩人的动作,又露出不少紧致肌肤,美得要命,但楚见棠杀人的视线更要命。
早知道新来的头牌娘子是女魔头转世,他怎么敢靠近寻常阁!
“不必不必!”邵忻汗毛倒竖,战战兢兢问,“您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楚梨摇头,卷着袖子正反翻看,疑惑问:“我撞得不轻,为何到现在没什么痛感?”
自从有了镇魂珠,她的五感便都恢复了,但就算灵力再充沛,也不至于刀枪不入。
“楚姑娘自是吉人天相……”邵忻赔笑着,突然脸色一凝,迅速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青年,鼻尖嗅了嗅,“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