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文士见到温晏应得很爽快,心中也不由得高兴,连忙在一旁取了笔墨纸砚递给温晏。
这些笔墨纸砚无一不是上品,甚至宣纸就是温晏买的价值不菲的江东纸。温晏提起笔时神色认真,在洁白如云的江东宣纸上提下一首诗。
“心正能教笔不欹,古来书法独公知。”
这位年迈清瘦的文士霍然起身,惊道:“飘逸潇洒,如行云流水。字是好字,诗尤堪配。”
这位文士感到诧异的不仅是温晏这一笔好字,更是因为他辨认不出是个字体是如今京城里哪一位书法大家的,只知道这样出众的书法之道绝不可能寂寂无名。
他心中高兴地说道:“能将字练成这般笔力,道长日后怕是要闻名遐迩,这幅墨宝也能抵得千金。”
这位年迈清瘦的文士不仅是这家书铺的主人,自己也是一位文人。他年轻时考运不济,自己也不喜欢那些经史子集,只除了一个秀才功名,并未考上举人,只得开了一间书铺维持生计。但是他尤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道。他自己擅长画竹,娶的是一位同窗之妹,擅长画梅,如今年逾古稀,在江陵府的文坛上这对夫妻也算得上有些名气。
“道长,刚才你要的这些宣纸和砚台,今日书铺愿意半折出售。”
温晏有些诧异,她选的这些江东纸可贵了,在古代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更别提她还选了一块砚台,也是有来历的。就怕墨不好,反而浪费了这好宣纸,直接加起来,可是要一百九十两银子,半价出售岂不是只要九十五两银子。
“老丈真可谓是大手笔,一下子减免了九十五两银子,怕是府城殷实百姓家中一两年的开销吧。”
温晏来到古代,也算是调查过古代百姓的经济水平。她知道,若是在一些偏僻乡村里过日子,自产自销的农户们,一年不过用二三十两银子就足以度日。住在清溪县县城里的一般人家没有自己种的地,要另外做活,但是一年的花用也绝不会超过五十两银子。即使是到了这样的府城,开销会比在县城大上许多,赚钱的活计也多,温晏觉得以当前古代百姓节俭度日的风俗,也绝不至于和县城的经济水平相差太多。足足九十五两银子,江陵府百姓再家境殷实,也要花用一年。
先前在清溪县,温晏可是辛辛苦苦调查出半尺布失窃真相,忍着害怕和成了精的鼠兄妹谈话,还在刘氏兴隆布庄面前人前显圣,让他们以为她是得道高人,又忙活了半天,这才赚了三百两银子。
这位年迈清瘦的文士解释道:“道长,你实在是太过看轻自己的字了。老朽相信道长的字将来一定会受万人追捧,只要道长你这幅字挂在店里当招牌,今日老朽吃点亏,其实来日反而是老朽赚了呢。”
温晏见这位年迈清瘦的文士如此坚持,在柜台前递过去银子,买到了这些宣纸和砚台,不过温晏先把东西暂存在了书铺里,她的耳力听到那位荆门军主簿家门口之前的媒人要告辞了。
纵然那位来说媒的大娘许了多少好处,这位前任主簿家的娘子都拒绝了,可以想见她态度坚决。
“宋婆,你请回吧,不要再当说客了。”
“伍娘子,你糊涂啊!”
不等这个婆子再说些什么,这位伍娘子已经把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温晏走出书铺,就往那位抓鬼主簿家门口走。
只是,温晏心中有些担忧,这位伍娘子先前才把一个恶客送走,她这样的陌生人前去敲门,也不知这位伍娘子会不会来给她开门。
温晏微微颦眉,在这户人家的大门前叩了三声,扬声道:“请问这里可是前任荆门军主簿家?还望开门请见。”
果不其然,温晏站在门口,叩门半天,也不见屋中有人应答。她有些无奈,取出早已写好的拜帖,看向肩膀上的凤鸟,说道:“凤鸟,送拜帖一事就拜托你了。”
她肩膀上的这只漂亮小鸟高傲又矜持地点了点头,叼起温晏写的拜帖,翅膀一拍,飞过了院墙,来到屋内。
屋中,这位前任荆门军主簿的夫人正在闭目养神,凤鸟灵巧地飞入窗内,丢下拜帖。
只是,靠近这位夫人的时候,凤
鸟的目光中有些困惑。
这位夫人把拜帖捡了起来,凤鸟看见她拆了信封,拍了拍翅膀又重新飞了回去。
温晏等候在门前,听见凤鸟传音,说是它已经把拜帖送给了前任荆门军主簿家的夫人。
凤鸟的声音中难得有些迟疑:“还有一事。”
“你直言即可。”
凤鸟从来都是骄傲矜持自信的,温晏难得见凤鸟并没有直言。
“这位夫人身上的气味混了安神香与灵梦草。”
安神香和灵梦草?
温晏在心中暗自想道:这不是客栈中的迷香吗?竟然在这位前任荆门军主簿家的夫人身上出现。此事必有蹊跷。
凤鸟说完,在空中盘旋着数圈,戒备地看着屋内。
温晏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凤鸟,知道凤鸟盘旋于空中是为她警戒,传音道:“安心,我会时刻注意。”
天空中羽毛淡蓝色的漂亮小鸟轻轻地啾了一声,似乎是在回答。
温晏微微笑了一下,看着努力为她警戒的小鸟,她的心中就生出了一股安定的力量,她站在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屋中这位身量很高的伍娘子6听到门前的叩门声,又看了看手里的拜帖,眼眸的黑色瞳仁在日光下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着的,有如某种危险隐蔽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