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在永昌劳心劳力,你的棋技会有所退步,朕也能赢你一次。没曾想,经永昌一役,你竟更上一层。”
“宴清棋技,想必当今天下已无人可及。”
姜宴清自谦道:“臣在永昌便连输过林默两次。陛下德仁治国,天下安定,人才济济,实不敢称为第一。”
皇帝笑了一下,侧靠在凭几上,说道:“你就爱谦虚,说起林家那位状元郎,朕当年听闻他病故,有半年无法释怀。”
“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真是百年也难出一个。姿容、才智、胸怀,朕以为,他能入内阁做宰相,助朕一臂之力。却不曾想……明珠蒙尘,堕落至此。”
他陷入回忆,面上有悲戚之色,但很快便敛去,指了指姜宴清说:“你也算个神童,却也只及他当年七八分。”
姜宴清笑了一下说:“我为何要与他比?”
如今这般,姜宴清心里自明,他不认识什么林道殊,也不知道林家当年惊艳绝伦的神童。
他只识林默,林下清风起,默然对花开的林默。
姜宴清边说着边给皇帝换了新茶,茶是淡茶,加了些药材,能助眠安神。
他看了眼皇帝的面色,说道:“与其在此输棋,倒不如回去休息片刻,陛下累了。”
皇帝却看着棋盘说道:“想让朕安睡,你用心做官,早日回到京城来帮朕。天下安,朕才安,朕需要的不是一个枕头,而是一介良臣啊。”
姜宴清并未接话,而是抬手又重新布置了棋局。
布好后落下一子,说道:“有臣在,定保蜀地无虞。”
“进可攻,退亦可守,他日若局势有变,蜀道便是臣给陛下留的最后一步棋。”
皇帝坐直身看着棋局,很久后,落下一子。
一子定,而全局定。
宴清安,则蜀中安。
他们都知道,蜀道遥遥,巍峨艰险。
守住蜀道,便是守住了西南。
他们在窗前俯瞰梵音寺山中夜景,谈论蜀中治理之法,试探、考验、点拨……
君臣可为友,可为亲,但君君臣臣亦是规矩。
他以前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孤臣,守在边陲,守到死,但如今他希望有个人愿陪着他。
所以,鬼使神差的再回永昌时,他重走城北飞鸟道。
巧的是,这一日,也是大雨。
整个林道内,雨水声出奇的大,他不由得回想初经此地时,雨也这么大?
在经过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无奇勒马缓行,那一刻他心中突然一动。
纵然没有看到外头情形,他依旧知道,是沈缨在那里。
不可否认,他内心是愉悦的。
因为愉悦,故而生出更多的执念来。
若是将此人永久的留在身边,多好。
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祸福相依。
他又看了眼身侧安睡的沈缨,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