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满意地笑道，“其实这件事还是他让我来找你说的，这是让我惊讶的第二次。”
“而第一次，”白羽用着和亚斯兰特一样的姿势，看向礼堂最前端的黑泽背影，“那天，他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当初没有去救亚斯兰特。”
“天啊，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实在太不像他了，更何况，他拒绝了我的回答，他让我来说给你听。”
白羽摊开手，“很奇怪，对吧？黑泽可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为什么白羽不来救自己呢？
当亚斯兰特还是弥勒诺斯的时候，他在濒死之前，曾经也这样有过疑问，只是当自己成为被赐予亚斯兰特的名字之后，似乎就一点也不介意了。
白羽的声音回荡在耳旁：“我还以为黑泽能理解我呢，毕竟我不去救你的原因，就和他当初对亡灵天灾袖手旁观的原因一样——都没有意义啊。”
弥勒诺斯遇袭的那天，她早有预料。
弥勒诺斯是下午三点遇袭的，白羽是早上十点占卜到的，“但那天我打算睡个午觉，本来我打算如果我能在你遇袭前醒来，就去救你，但那天我睡到了下午五点。”
白羽脸上是抱歉的神色，却毫无后悔的意思，仿佛对于她来说真的只是一件睡过头的小事。
白羽：“我还以为黑泽一定能够理解我呢，那种时候，你活不活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战争已经结束，新的秩序重新建立，当初的元老也已经分配完各自的权力……你这个皇帝，已经影响不了什么了。”
亚斯兰特低着头，将所有情绪都藏进眼底，好半天，他才道：“先生说过，只有保留了强烈愿望的亡灵被‘复活’后才有保留意识的可能，在亡灵境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也想起了自己森*晚*整*理的遗憾。”
亚斯兰特双手撑着护栏，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黑泽：“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这个战后艰难重新建立秩序的世界，不是他想要的世界。
弥勒诺斯从头到尾，想要的不过是恢复还在青铜纪元，人类进化未曾出现以前，人人平等、安居乐业、幸福祥和的社会。
而非用“进化”这道天埑，将人类划分为上等人与下等人。
但当他建立帝国之后，他才发现，好像自己的伙伴们与自己所期望的……并不一样。
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要如何对待那些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就像之前普通人对待他们一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将他们赶到垃圾星上面流放。
他想说，那些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他们朝九晚五，他们在夜色中摆着小吃摊等待晚班的工人……那不是他们的敌人。
但，事情好像已经失控了。
他的队友，他开国的元老们，粗暴地将人类划分为两个阵营，精神力者与无精神力者的矛盾不可调和。
那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但面对曾经遭过非人对待的伙伴们，弥勒诺斯没有任何立场让他们原谅。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他一个人开着机甲到了虫族的领地清理虫母。然而，本该能源充足的机甲忽然报警，动力系统能源不足，他迫降到了地面，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虫族啃食的声音。
亚斯兰特不想再去追究那天的机甲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属于弥勒诺斯的恩怨。
“我现在有了新的信仰，”亚斯兰特发现自己已经有充足的底气说出这句话了，“先生所做的，我都不会反对。”
“即便是助纣为虐？”
“即便是助纣为虐。”亚斯兰特坚定地相信着黑泽。
白羽的眼睛缓缓地眨了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啊，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