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们打算审完赤祸后立刻提审赤锋,但赤祸供述之中,却有不少值得他们好好思考的层面,两人便打算暂止审讯。
“这个案子看起来很简单,赤家小姐逃婚,花和尚出现,被捉来顶替‘死去’的赤家小姐——”司若与沈灼怀原路返回,小声议论着,“若真要判罪,最多也只能判一个误杀。但我总觉得,赤祸的态度,着实古怪……”
“你的直觉并没有错。”沈灼怀赞同地点了点头,由于身上有伤,一走路便会扯到肩膀伤处,因而他走得极慢,好在司若处处顾着他,“赤祸看似是赤家管家,处处以赤家为先,但实际上他却并不尊重赤家小姐,甚至对赤家家主也没有应有的敬重。似乎……他们是平等的一般。但是在这种土族部落之中,尊卑是最要紧的事……”
“嘶!”只是突然,沈灼怀捂着左肩,步子停了下来,扶着石壁,脚步有些虚浮。
司若面色一变,忙上前扶住沈灼怀,先前行路阴暗,此刻走到火把前,他竟才看到,沈灼怀的额发被冷汗浸得湿透,面色苍白,唯有紧紧咬住的下唇还能看出些许血色!
司若覆手到他额头,微微滚烫。
之前这么长时间的审讯,沈灼怀竟是强撑着病体下来的!如今已经发起热来了!
“那碎刀上有毒是不是!”司若紧张道,他摸向沈灼怀脉象,“滞郁沉厄……你至少强撑了半个时辰,为何不与我说?!”
沈灼怀苦笑一下,方才中刀时他并未觉出不对,但真正发起热来时,他们已面对赤祸,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掉链子:“扶我回去。”他轻轻捏了一下司若的手,“让衙役送我们回府,但不要说我中毒。”
司若一愣,明白了沈灼怀的意思,点点头。
回旅店的路上是几个衙役一路护送,没有再出什么事端。
已是快后半夜了,旅店主人竟是还未歇息,眯着眼稍稍歪着身子靠在柜边,见到两人归来,沈灼怀虚弱模样,先是一愣,赶忙上去帮司若搀扶,又小声对他们道:“……二位大人,你们的朋友也到了。”
朋友?
沈灼怀脑中混沌,可听到旅店主人的话,还是下意识警觉起来:“谁?”
旅店主人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们:“是一个看起来像公子哥一样的家伙,说是来投靠你们二位的,说什么也要住下来……”他顿了顿,“沈大人,如有需要,可下楼来唤我,我一直都在。”
听到这个描述,沈灼怀与司若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这不会有别人,只有温楚志一个了。
虽不知为何温楚志会没收到他们的信便匆匆赶来,但如今情况复杂,有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在,多少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司若回头冲旅店主人点点头,推开了门。
“你们可回来了,有一件事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的——”温楚志刚看到门被打开便兴奋地跳了起来,刚想说出自己遇到的天大的好事,就迎面看到虚弱得看起来像没了半条命的沈灼怀,“你、你们……不是,你们不过早我半天到苍川,怎么似是遇上十年也解决不了的事情似的?!”
他赶忙让出位置,司若把沈灼怀搀扶到座位上,沈灼怀重重坐下,整个人惯性倒向茶台,却又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将自己扶住。
“说来话长。”司若眸色沉沉,来不及坐下便从包袱中翻出银针,快速且准确地施下数针,封住沈灼怀几处穴脉,余毒不得寸进,方叫苦苦坚持着的沈灼怀面色好了一分,但司若面上没有半分放松,找出纸笔行云流水写下一个方子,然后塞给温楚志,“下去交给店主,拜托他立刻找这几味药,文火煎一刻钟……不,你跟着他一块去,盯着药煎好。我在这里盯着沈明之。”
听到司若连姓带字地叫自己,沈灼怀一边因为暗器毒素头疼欲裂,一边心里居然想着的是:完了,司若这回可是彻彻底底地生气了……
“哎,我、我马上!”温楚志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像是被那张纸烫到手一般左手接了到右手,而后赶紧推开门下去找人。
沈灼怀在心中祈祷,温楚志还是快些上来吧。
他实在不想再被司若用那种“你总是这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了。
一边继续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