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称是谷雨的姨妈,还能说出谷雨的样貌身形以及和宴绯雪的关系。
对方气势汹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门童便权且将人带入了外院小偏厅候着。
谷雨听着奴仆的话,洋洋春日下一股寒气从地底蹿进脚心,拉着他往阴暗潮湿又满是土腥味的地底钻。
与土腥味袭来的,是腐败作呕的血腥气味,暗无天日里他被关了四天,唯一的伙伴便是一堆采撷腐肉上的苍蝇。
往事浮现,那个胆怯到口齿结巴的谷雨好像悄然浮现在身后,他拽着谷雨的手脚,强势又恶劣的融入了谷雨脚下的影子中。
不仅如此,还试图用残留的可怖的过往记忆绑架谷雨手脚,想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影子捂住谷雨的口鼻,让他窒息,想要重新将他拉进那个黑暗发臭的屋中。
可谷雨也不是以前那个怯弱的谷雨了。
他是宴绯雪教出来的孩子,身上怎么能没有宴绯雪的影子呢。
谷雨这样想着,深呼吸一口气,大步又镇定的朝那小偏厅跨了进去。
小偏厅里的妇人,正拿着白青釉盘里的蝴蝶酥吃着,手里还忙着摘果盘里的葡萄。
现在可不是吃葡萄的季节,就算是秋季,一般人家哪能吃到葡萄。
她腮帮子吃的鼓动,还不忘像松鼠一般东张西望,另一只手将一盘糕点全都倒进了粗麻袖口里。
她脸盘子生的小家碧玉,只是斤斤算计和刻薄剽悍深深刻在了她眼角、眉心、唇鼻沟壑处。细长的眼睛一个乜斜就像是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一般。
谷雨只看她一眼,心底的厌恶就遏制不住的上涌。
他一跨进屋子,那低头忙着吃东西的妇人转身看了过来。
谷雨此时一身白玉衣袍,举手投足都是落落大方又娴静的贵公子模样。与以前那个躲在无人角落里,瑟缩着肩膀的小孩子完全不同了。
那妇人眼前一亮,不可置信的打量谷雨。
围着他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嘴角的屑沫抖动道,“谷雨?”
“真是谷雨啊,以前瘦骨嶙峋的,果然这王府风水养人啊。”
谷雨不假辞色道,“你来干什么?”
那妇人噘嘴一愣,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大腿斜着眼道,“怎么,现在是王府公子了,瞧不起你小姨妈了?”
“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没有我,你早就活活饿死了。”
谷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眼前那张贪婪又厌恶的五官与以前分毫不差,不,也是有区别的。
他以前怕她,只觉得她像是旋涡是永远不可跨越的沼泽,而他只是没有家也没有爪牙的小兔子。
但是现在,好像不尽然了。
那妇人眼见谷雨这般漠然的态度,蹭的起身低声威胁道,“你要是知恩图报,我便不揭穿你是罪臣宴德席的儿子。”
“要是旁人知道王府里的谷雨少爷,原本只是宴德席在外的野种,你这风光的少爷还当的成吗?你那些京城的朋友会怎么看你?”
“你别忘记了,你娘当初把你关在屋子里自杀,是我救你出来的,小姨妈现在有难处了,好孩子,你得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