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坑里柴快交叉码的整齐,红艳的火苗从隙间钻出,散发着橙红的火舌。这柴火是砍的后屋几十年被蛀空的老柚子树,烧起来会有淡淡的木质清香,木头顶端冒着暖烘的气泡,热意流散像是闻到了一点橙香。
一旁小木桌子上摆了好几个圆盘,上面装满了瓜子花生核桃等山货,还有一些果脯糕点。
火星子咻咻的炸开,差点弹到了放鹤的裤腿上,不过他第一时间是挡住一旁的小栗儿。
“澜哥,你们京城里都是怎么过年的”
今年白微澜在,显然孩子们都缠着他,要他讲讲京城是怎么过年的。
白微澜正打一盆水,里面放着菜刀和柚子,他洗着菜刀头也不抬道,“无聊的很,摇骰子听戏曲儿相互拜年走亲戚,或是约几个人去骑马狩猎,踢踢蹴鞠。”
“哇,听着就好好玩,骑马多潇洒啊。”
放鹤惊叹着,谷雨和小栗儿也满眼亮晶晶的望着白微澜,白微澜拿干的包袱擦干柚子,才慢慢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今后让你们学的时候别哭着喊爹。”
孩子一听能学骑马情绪更加高涨了。
“嘿嘿,澜哥这么说,难道是自己小时候哭着喊爹了?”
白微澜抱着柚子的手一顿,光影落他侧脸上,另一半在黑暗中,半明半暗中,他干脆利落道,“我和他关系不好。”
他又扯着嘴角,轻松道,“你们能碰上我这么好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孩子们自是乖巧的夸白微澜是个顶好的父亲,但同时更加好奇白微澜口里的不好是怎么回事情。
是读书不好好学被罚抄罚站,还是干了调皮捣蛋的事情被揪着上门道歉啊?
孩子们不能理解这个不好是怎么个不好,但是宴绯雪确是知道的。
宴绯雪起身朝白微澜走去,切断了三个孩子围绕在白微澜身上的好奇探究。
他见白微澜准备用菜刀划开柚子,便取下腰间的匕首递了过去。
匕首带着鞘碰了碰白微澜的手指。
白微澜抬头,视线落在这匕首上,有片刻怔神。最开始这把匕首出刃,冰冷寒意地抵在他脖子上,此时却乖乖递来给自己划柚子皮。
片刻后白微澜笑道,“你这匕首还一刀多用。”
宴绯雪也笑,“一般人也没这个待遇。”
一旁放鹤见划个柚子,两人都能站一块说半天,双手托腮好奇问,“燕哥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疑问,也问出了谷雨和小栗儿的心思。
尤其上次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京城来的人气势汹汹很讨厌的样子,好像要拆散他们这个家,不让澜哥和他们一起住。
小栗儿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凶和可怕的人,对白微澜家里的人也有些害怕和讨厌。但也十分好奇自己爹爹和父亲是怎么就成亲了。
谷雨皱着眉头颇为忧虑,以前他就听过很多门不当户不对的故事,都说这种是没好结果的。
要是燕哥哥被欺负了怎么办?
谷雨忧心忡忡的道,“要是澜哥在京城的家人不同意要怎么办?”
小栗儿也嚷嚷道,“坏人,想抢走父亲的都是坏人。”
白微澜拿着剥皮的柚子坐火坑旁边,火光映着三个孩子认真又忧虑的面孔,他学着宴绯雪的动作,把柚子皮放在火上烤,瞬间柚子味儿就散出来了。
他乐悠悠道,“不会走的,这里才是我的家。”
商户之子寄养在官宦府邸,舅母是清贵世家嫡女,一向看他不顺眼。他舅舅为人板正不苟言笑,更是头疼白微澜身上最开始那股狠厉的疯劲儿,把六岁的人丢进族学,希望跟着一群好学上进的族弟磨磨性子。
这样的白微澜内心只有寄人篱下的暴躁和反骨,整日阴沉着脸,对什么都了无乐趣,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和抱负。
白微澜对舅舅一家感情也很淡。但是知道这样严肃的舅舅为了让病入膏肓的自己好起来,信了冲喜的法子。他内心还是有些触动。
年前的时候,他还寄了一些山珍干货回京。
像这样围着火炉慢悠悠的剥柚子,一家人守岁的场景,白微澜还是第一次经历。
新鲜又觉得理所当然如此。
“我和晏晏怎么认识的,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宴绯雪看了他一眼,白微澜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想看他怎么交代那件荒唐的往事。
火光落在宴绯雪的浅淡眼眸上,多了一道流光溢彩的璀璨,他微微一笑,“命吧,他病重,算命先生说我命格和他是天作之合,只有我给他冲喜,他才有活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