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巴的白微澜确实让宴绯雪心情好很多,他耐心了点,问道,“大人赚小孩子的钱,这可有点难办。”
“一旦牵扯到钱,村里有人就不讲道理,觉得那些虚头巴脑的、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儿就是在骗孩子的钱。”
“到时候,孩子玩腻了,再一把给你塞回来还要你退钱。”
白微澜手里搓着竹蜻蜓,懒散散的样子也挡不住眼里冒出的戾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由得他们闹吗?”
宴绯雪合上话本,眼皮半眯着,似在回忆什么,“村里和京城不同,在京城那套规矩,在村里行不通。人情社会更讲究抱团取暖,律法常纲不及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套不成文的规矩。”
“哪一套?不就是蛮横撒泼不讲理,粗鄙无知还一副老子顶天大的样子?”
白微澜说的话真难听。带着点局外人的颐指气使。
不过,宴绯雪却笑了。他确实牵扯其中太久,快要失去自由的性子。
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像是一张打结的网,只要动一根线,势必牵扯到其他。他寄居乡野贪得自由,同时也收敛了性子,力图安居乐业。
不过,面具戴久了,自然成了习惯条件反射,到也不觉得憋闷。
忽而听白微澜这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言论,倒是有些年少气性意气风发的畅快。
白微澜道,“不过,大伯母还是很好的。”
宴绯雪嘴角微扬,“所以大伯母在村里人缘不好。”
淳朴直接、不懂得拐弯抹角,时常戳破人家上不了台面又心知肚明的小心思。村里人只会觉得她不懂得做人,嘴巴笨的让人难堪。
“可能大伯母还瞧不上那些人呢。”白微澜道。
“村里和京城又有什么不同?人不都是分那么两种,一种勤勤恳恳老实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一种汲汲营营拉帮结派、抱团取暖排除异己。”
宴绯雪听他这样说,问道,“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拼死折腾的公子哥,又属于哪种?”
白微澜想了想,一扫吊儿郎当,他起身坐直,竹椅在平衡中间找支点,不停的晃动,椅子上的人岿然不动,颇有几分严肃。
“他们没了你能活,但是我不能。”
宴绯雪看着人逐渐发亮的眼神,侧了个身,整个人都躲进了昏暗的阴影里。
“少来,说正经事儿。”
白微澜哦了声,整个人都垮在暗淡的光线里,躺在竹椅上晃啊晃,“这孩子的钱我还真就是赚定了。”
“不过,不是我自己赚孩子钱。”
“我让放鹤他们三个去。”
宴绯雪想了想道,“孩子对孩子,确实大人没办法挑嘴了,只会恨自家孩子只知道花钱,别人孩子都知道赚钱了。”
他笑道,“别人还会夸我们孩子聪明。”
宴绯雪的话总是不经意间就能撩拨到白微澜的心。他说我们的孩子啊……
白微澜本望着天光里的灰尘,视线又不自觉落在宴绯雪身上,素净的脸上唇色艳丽,陋室美人,着实委屈了。
他道:“带着两个孩子先尝尝甜头,以后去城里,少不得要他们帮忙做事。”
“尤其谷雨的性子要练练,太过怕生了。”
宴绯雪有些意外的看向白微澜,看着不着调,却已经琢磨铺路,慢慢照拂家里的每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像是侵入领地,突然占了你的窝,然后不由分说的讲,我来养你。
但是,白微澜身上的攻击力被他黏糊糊的弱化了,像是整天摊开肚皮撒娇卖萌,努力证明自己是无害的狼犬。
积极的、费尽心思的想要挤进这个小窝。
宴绯雪沉默半晌,手指摩挲着话本页面,轻轻道,“好。”
“不过,谷雨的性子,慢慢来,不能让他觉得不舒服。”
白微澜从竹椅里正身,朝宴绯雪眨眨眼,“温水煮青蛙嘛,你知道我擅长的。”
“那你可真重口味,连青蛙都亲。”
白微澜见人不悦,立即识趣的转移话题道,“你手里看的什么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