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章言礼的父亲章常找上门。章常又输了钱,欠了一屁股的债,打算找章言礼替他还债。
章常找上门时,陈年已经带着人在我家门口堵他。章常被陈年带过来的人跟狗一样打,章常在地上抱着脑袋打滚,问陈年是谁。
章言礼接到陈年的电话,回到家,给章常上药。章常委屈地看着他,喊他言礼。陈年在章常对面,大马金刀地一坐,抽着香烟,对章言礼说:“你把这个人渣交给我。”
章常往后躲:“言礼,你不能丢下爸爸。”
章言礼瞪他一眼,随后对陈年说:“重新换个条件。”
陈年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发展。由于受到宏观经济的影响,他的公司业绩并不景气,他缺钱缺人脉,这些章言礼都能给他。可陈年偏偏不要。
“没得谈。”陈年说,“你护着他干什么?你这么些年都自己一个人过的。他养了你吗?显然没有。你何必把他当你爸。”
章言礼用酒精给章常脸上的伤口消毒,章常疼得龇牙咧嘴。章言礼曾一度恨死这个男人了。可他却无法真的对这个男人下狠手。
“你让我想想。”章言礼对陈年说。
章常立马急了,他抱着章言礼,苦苦哀求:“儿啊,你别把爸爸丢给他。爸爸求你了。”
章常胸口的吊牌露出来。章言礼摘下来。吊牌上写着一个地址:湖光街道31号。
是海城精神病院。
我回到家,章常已经被送走。猫在猫窝里,睡得很安稳。章言礼躺在沙发上,手臂垂下来,手掌握着一个银色吊牌,吊牌的链子很脏。
“哥,要吃饭吗?”我问他,“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柠檬鸡爪。”
“宝宝,今天给亲吗?”章言礼问我。
我点头答应,走过去,正要开灯,却被章言礼制止。
“今天不开灯。”他说。
声音黏糊得好像多了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有寂寞,有难过,有更多更多的他不愿意对我开口说的东西。
客厅向阳,迟暮时分,月光和日光在天空短暂地相吻,粗暴的吻湮没掉所有的彷徨。我脱掉了章言礼的衣服,他跨坐到我的大腿上,不安地磨着。
“哥,你怎么了?”我问他。
章言礼的臂弯圈住我,他像树袋熊一样不安。他的脆弱,正如他的眼泪一样,落在我的脖子上,像蜿蜒的河流,在我贫瘠的皮肤上开拓出一些生机盎然。
“怎么哭了?”我问他。
章言礼含住我的耳垂,技巧高明地捉弄着。他不肯说话,无论我如何询问他。我用力地推开他,将沙发旁边的阅读灯打开。
章言礼的眼泪,就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像是破碎的河流。我亲吻他的眉心,连带着他的悲伤,一起吻过。
墙壁上的挂钟在哒哒哒地跑过。
章言礼推开我,去厨房倒水喝。我走到厨房去,从他身后,将他圈在怀里,下巴枕在他的左肩上:“我也要喝水。”
“自己倒。”章言礼说。
“要喝你手上那杯。”我说。
章言礼喝了一口水,转身,掐着我的下巴,将他嘴里的温水喂给我。掺杂酒味的吻,被水稀释。
那天晚上,章言礼躺在床上,和我讲了章常回来找他。
“我让人查了,我给他的钱,被他输干净了。后来他被人骗进精神病院,我每个月给他打钱,钱都被别人取了。”章言礼说,“他脑子现在有点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