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异世穿越而来,从未受过帝王教育,不通朝政,不懂军法,在京郊外的那一次主动进攻是宁诩不眠不休筹谋几个晚上才下定决心去做的,却也失败了。
在昭国百姓眼里,先皇领兵在燕国土地上赢下的功绩,不过短短半年,就在新帝手里败了回去。
于情于理,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更不是个明君。
他虽已努力过,但也没能扭转乾坤。
“是功是过,都该交由世人评判。我既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应坦然接受一切。”宁诩又说。
闻言,段晏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直看进宁诩心里去,良久后才垂下眸,低声道:“你果真与那宣王不同。”
宁诩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哼了一声:“嗯?”
段晏摇摇头,语气从容地说:“那宣王狼子野心,留他在京中,始终是个祸患。就算不提什么功过是非,就单是让他能时不时挨近你,我就心里不舒服。”
“我让夏潋派人送他出城,留了一命已经是开恩,陛下若是心软,大可现下就派宫中禁军去把囚车追回来。”
宁诩:“……”
人都被你以朕的名义撵出去了,还能再迎回来?
宁诩想了想,对宁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对他做过的不少事更是颇感恶心。与其把人关在大牢里一辈子,不如就叫他去北境待着,除了气候苦寒些,倒也饿不死。
“走都走了,”宁诩无奈道:“随你吧。”
话说出口,宁诩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味。
这里是大昭皇宫,他还是名义上的大昭皇帝,为何反而像是段晏在当家作主?如此可恶!
宁诩神情一变,冷哼道:“但此事先斩后奏,把朕置于何地?”
段晏点点头,竟能淡定自若地回答:“陛下说得在理,往后若有要事,必先禀报陛下,否则就是瞒君大罪,把主事者拖出来打几板子才行,我燕国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宁诩:“…………”
人至贱,则无敌。
脸皮贱如段晏者,天下无敌。
在御书房的夏潋轻轻打了个喷嚏,觉得身上有点冷,不由得又披了件外袍。
*
这一日晚膳后,太医院来了人,用食盒温着一碗褐黑色的药。
史御医历经几个月的锻炼,心理能力已然强劲了许多,但提着这食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底里有几分发虚。
不管怎么说,这里面装着的可是……
“陛下,太医院的史御医来了。”宋公公朝殿内的两人禀报:“说是带了先前下旨吩咐研制的药汤。”
宁诩刚用完晚膳,正在看夏潋带过来的一批折子,听见宋公公的话,愣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他下旨叫太医院研制什么药汤了?
段晏现在不在,据说是出了城,去了郊外的燕军大营,夜深了才回来。他身为燕国皇帝,平日也有不少事要处理,宁诩不知他是如何摆平了燕国的丞相和其余臣子,成日待在昭国皇宫中的。
史御医进了殿,瞧见殿内不仅有夏潋,还有宋公公等一干宫人,迟疑了半天,欲言又止。
宁诩更奇怪了,于是说:“小青,你先回秋水苑休息吧。宋公公,你们出殿候着。”
夏潋并不多问,收拾了东西便告辞离开,等宫人都尽数退了出去,宁诩才望着史御医,问:“是有关孩子的事情?”
他这几日吃得不算少,状况也趋于稳定,身上没什么不自在的,又要换新药汤么?
史御医点头,跪下后把食盒放在身前,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那小半碗药,低声说:
“陛下,这是太医院花了几天时间研制的……落胎药,服用后半个时辰内即可见效,于男子女子都无甚太大损害,只是小产后要配合其他几味药材温养身体一月,方能去除各类后遗症。”
宁诩神情一滞,有些措手不及。
——落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