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杰罗被撞废了,可帕杰罗上的人,脚步声响了起来。
那是类似于皮靴踩在沙子上所发出的如同怪物啃噬骨头的沙沙声。
跳车的大安摸到了那岩石的后方放枪,那两个人一个吸引着火力、掩护着另一个叫大全的,让他有机会可以带着陆承渊撤退。
孟亭曈奔跑在低温、又干燥的空气中。
这里的地形复杂,他们应该是开到了沙漠的深处,起伏的地貌和形状诡异的岩石像来自地狱的触手,那巨型的和长颈鹿一般高的仙人掌东倒西歪或站或卧,如同一尊尊雕塑凝视着夜色里奔跑的人。
仿佛是来自于地狱深处的死神的凝视。
四周的岩块越来越多,他们穿梭在被风力侵蚀已久的红色岩石之间,这里怪石嶙峋,有着可供作为掩体的石壁和洞穴,还有着干枯的、叶片形状细密如刀的荆棘树条。
孟亭曈脸上似乎是被划破了两道口子,不过他身上的伤口不多。
陆承渊在前方护着他,生生拿手臂劈开一道道锋利如刀的枯枝与利叶。
不知道四周还有多少危险,也不知道增援是否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卫巍在车辆爆炸前把牛文武拖出来时,只看到不远处传来的那涌入到半空中的烈焰。
他咬紧牙关,祈祷着这次的爆炸,不要是陆承渊所在的车辆。
他拉着牛文武飞速奔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永不可能放任他的家主还存在于险境之中。
就像陈辰那次为护陆盛阳重伤入院一样。
“那边!跟我来!”
牛文武晃了晃撞晕了的脑袋,他不知道卫巍是怎么清楚他家老板的位置的,只不过卫巍要去救人,他也要去保护自家老板的安全,目标一致,哪怕什么都看不清也拔腿就跟着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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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渊给孟亭曈包扎着伤口,孟亭曈小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十几厘米的口子,应该是窗口破碎的玻璃硬生生割开的,狰狞着露出血肉。
孟亭曈咬牙,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可他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陆承渊的脸。陆承渊那头上的伤不知到底有多深,到这个时候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着鲜血,将那张一向冷淡的脸第一次染出鲜艳的红色。
“你不可以死掉。”孟亭曈语气很淡,可那双漆黑的瞳却透出无比坚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因为他知道,如果增援还不到,若是他们再度陷入险境,陆承渊很有可能放弃生命来保护他。
陆承渊给人包扎的手一顿,维持着冷静的声线告诉他:“我们谁都不会死。”
可他永远一尘不染的衬衣上已脏乱不堪,这一路跑来不知道被割出了多少伤口,将那布料快要撕成碎布一片。
“总之,不可以。”孟亭曈轻轻吸了口气,陆承渊在人小臂上打了个结,似是压到了伤口。
“我知道,”
陆承渊垂眸,神色平静,他看着孟亭曈脸颊侧面两道细密的伤口,轻轻在上方落下一个吻,“好了,你少说些话,留存体力。”
大全守在洞穴口,说是洞穴,不过是四周被怪石遮挡天然形成的一个像洞穴一样的形状,不过这里起码有三面掩体,可供人短暂休息。
可那些人根本不会放过他们,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明摆着是不打算留后路的,势必要在今晚置人于死地,否则决不罢休。
厚重的乌云从冷月前挪开了些,枪响声就在一个瞬间。
借着昏暗的月色,陆承渊掀身而起连开三枪,孟亭曈也早已顾不得手臂的伤口,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而过掀起的厉风带着热,他放倒已经摸到他们身后的人,在后坐力的冲击下,手臂上刚刚包扎好的纱布上又渗出了些血色。
可他顾不得这些了。
他看到陆承渊的左臂有血流出来,一瞬间染红了他整条手臂。
“我明明说过你不可以死掉!”
孟亭曈从来没有哪一次对陆承渊这么疾言厉色。可是当他看到陆承渊护着他的头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揪起,克制不住地发抖。
陆承渊眉心拧在一起,将那闷哼声硬生生地压在胸膛中不忍发出。
他没办法回答孟亭曈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出他的想法,对孟亭曈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这对于孟亭曈来说,或许并不是一句动听的情话,而是一句可怕的诅咒。
来自于每一个死在孟亭曈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