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长箭如雨落进殿堂，很快有察子破门而入，兰玉阶挟持着兰沉被逼退至神像前。
兰沉原本在费力挣扎，但在混乱中，他后知后觉小青子披给他的外袍有些异样，所以他选择放弃挣扎，直至此刻，他们退至神像前，兰玉阶已是败状，却仍旧不肯松手，似想寻人为自身陪葬。
察子们对视一眼后，快速举剑刺向兰玉阶，只见兰玉阶松开兰沉，抬袖以护着的姿势将兰沉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兰沉趁兰玉阶分神应付他人时，倏地抽出袖下的匕首，毅然刺向兰玉阶的背后。
“呃！”
兰玉阶一声闷哼，所有动作戛然而止，震惊瞪大双眼，欲转身时，身体里的匕首被猛地抽出，在他转身之际，他眼睁睁看着兰沉将匕首捅进腹部。
不知是出于诧异还是不甘，兰玉阶满脸不可思议，抬手颤抖握住兰沉抓刀的手腕，欲言又止却无法发声，随后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兰沉和神像前。
这一刻，连兰沉都失了声。
周遭的空气似在瞬间凝滞，兰沉猛然间抽出匕首，锋利的刃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刺入兰玉阶的腹部。
兰玉阶的身体剧烈一颤，双手紧紧捂住伤口，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猩红的双眸恍然一顿，他看清那把匕首，那是他当年亲手赠予兰沉的礼物，如今却成了夺走他生命的凶器。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似乎在回忆往昔，原本满腔的不甘，在转瞬间化为了莫名的释怀。
殿堂外的厮杀声渐渐消停，慢慢的，有风声吹进了殿内。
兰玉阶缓缓抬起头，望向兰沉，眼中并无愤怒，只剩深深的疲惫，在嘴唇龛动时，鲜血自嘴角落下，然后听见他无力问道：“云泽啊。。。。。。你恨我是吗？”
兰沉抿唇不语，呼吸略带急促，双眼布满血丝和仇恨，明明他应该是痛快的，可为何他感觉不到丝毫？
他岂会不恨？
长姐的死、他的前途、兰英、他的自由、他被辜负的过去、被羞辱的前生。。。。。皆是出自面前人之手。
他恨的。
他好恨。
兰玉阶颤巍巍抬起手，想去触碰兰沉怒视的脸颊，却被他无情的撇开了，那手再次跌落，什么都碰不到。
“也是的。”兰玉阶自嘲一笑，“。。。。。。你应该恨的，是为兄辜负了你。”
是他辜负了当年的兰沉。
往事如跑马灯，自他脑海里快速逝过，他无法直面兰沉的优秀，忽略兰沉的心意，任由他人对兰沉羞辱到极致才出手相救，明知兰沉会害怕入宫，却仍旧无情送走。
所以他后悔了。
那个小小只的身影不再出现身边，不再躺在床榻等自己回去，不再和自己形影不离了。
兰玉阶疲倦望着他，见他眼眶泛红，刹那间，兰玉阶的心口传来阵阵刺痛，让他逐渐意识到何为心疼。
“云泽。”他已无法多说什么，语气带着卑微，低声哀求道，“再喊一声哥哥。。。。。。好不好？”
可兰沉始终一言不发，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握紧匕首了。
他喊不出口。
良久，兰玉阶终得解答，悄然无声叹了叹，缓慢垂头看向腹部，模糊的视线落在兰沉的双手，那手握得紧，似乎生怕松开了一切前功尽弃。
兰玉阶咽下喉间的鲜血，将手慢慢搭了上去，把兰沉的手包裹住，带着和煦的笑温柔道：“你看。。。。。哥哥什么都教不好。。。。。。让你连杀人都这么生疏。”
言罢，他抓着兰沉的手猛地抽出匕首，迅速搭在自己的侧颈，掀起眼帘和兰沉对视的瞬间，匕首一划，割破了脖颈，鲜血喷涌，他的双手掉落，身子朝前倒去。
兰沉被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松开了匕首，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栽倒于自己腿上。
兰玉阶死去之际，兰沉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眼角似被沾湿，那种深入骨髓、难以言喻的悲伤灌满全身，如同历经浩劫，被阴霾所笼罩，让他连呼吸都无法感知，浑身麻木跪坐原地，背对着神像，失神落魄抬眸，缓缓望向殿前出现的燕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