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荡漾,许文壶忽然看她,清明的眼底有丝丝的怜惜,“桃花,太晚了,你快回去睡吧,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李桃花眯着眼睛看他,忽然伸出手,扯着他的脸颊道:“许文壶,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眼里就跟那小麻雀一样,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往哪飞?”
许文壶挣扎着,刻意装傻,“桃花松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桃花伸手把他一拽,豪情万丈,“听不懂就少废话,不就是净空寺吗,走吧!”
……
净空寺,守卫森严。
李桃花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可以钻的狗洞,和许文壶前脚进去,后脚便有巡逻的武僧经过,还好天黑影子深,他俩缩墙角里一动不动地猫着,没有被发现。
等人走远了,两个人才敢站起来,李桃花负责开路,许文壶负责东张西望,虽然一路很不容易,东躲西藏,到底以龟速抵达佛母殿外。
佛母殿是单独的院落,院门紧闭。两个人摸不清里面的情况,不好贸然推门进去,便只好另辟蹊径,爬到了靠墙生长的银杏树上,眺望院子里的景象。
只见院中火把猎猎,香烛萦绕,站满了佩刀的衙差侍卫,整齐分列两边,中间的偌大空地上,摆了张阔长的供桌,供桌上摆满了新鲜宰杀的牛羊猪肉,血红刺眼。供桌下,跪着儋州知府张秉仁,以及监察御史冯广。二人以头叩地,虽看不清表情,但看得出姿态虔诚,郑重无比。
李桃花在树上瞧着这诡异一幕,忍不住骂道:“这两个老头子怕是有什么毛病,哪有十五大晚上出来拜佛的,场面渗死人了。”
许文壶语气肃沉,斩钉截铁道:“拜佛,白天拜的才是佛,晚上拜的,是鬼。”
李桃花搓起胳膊,“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时,忽有哭声传入二人耳中。
两个人齐齐看去,只见有护卫拖着一群布衣褴褛的人从暗中走出,男女老少长相不一,但都能看出是贫苦人家出身,即便到了如此地步,面对穿官服的人,连反抗都不敢,只敢哭泣求饶。
“我没犯过法啊,求大人放我走吧!我娘子还在家中等我!”
“草民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草民肯定不是有意的,求大人饶恕!”
“娃娃还没断奶离不开娘,求大人放小妇人回家!”
张秉仁起身,往香炉中敬上三炷香,略抬起手,淡漠地道:“动手。”
护卫拔刀,径直抹向那些人的咽喉,手起刀落,一个眨眼不到,便倒了满地的尸体,血水蔓延成河,渗入深邃的红砖之中。
墙外的树上,李桃花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双目惊恐,瞪得浑圆。
许文壶的手死死抓住树干不松,指尖沁出血红,也无法平息在这一瞬当中遭受的刺激。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血泊中,护卫再举佩刀,重重劈向了尸体的后脑。
头皮分离,头骨破裂,雪白的脑浆混合鲜血流至地面,顿时吸引来无数夜飞的蝇虫。
“都接着点,别浪费了。”冯广催促,面上满是可惜。
命令发出,立刻便来人举碗去接,甚至嫌脑浆流动太慢,直接手掰头骨,将碗伸进去舀。
血气熏天。
短短的半盏茶时间过去,混合血液的十碗脑浆便被整齐摆在供桌上,左右燃烧的香烛尝到人血的滋味,火焰都变血红了些。
张秉仁与冯广再度伏地叩首,表情谦卑虔诚,嘴里振振有词,呢喃不停。
“人脑为祭,人血为引,佛母保佑我张秉仁官运亨通,扶摇直上。”
“伽罗佛母,法力无比,保佑我冯广早日得偿所愿,位列三公。”
尸体,香烛,神像,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