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在我小时候,您和娘是不是也这样过,把吃的嚼碎了喂给我?”
“爹,我长大了,到了我伺候您的时候了,可是您,您……”孙二泣不成声,塞了满口的肉也嚼不动,“怎么就走那么早呢!”
他跑到老孙头跟前,不顾尸臭,抱住老孙头大哭起来。
“爹,您动一动,您跟我说句话吧,儿子太久没听见您的声音了。”
“爹,您再看我一眼吧。”
“爹,来世您别当我爹了,我是个没用的儿子,我照顾不好您,我是个废物。”
“爹,爹……”
……
拂晓过去,天亮将至。
西山上空逐渐腾起一抹极为耀眼的橘红,刺破云层,光芒万丈。
老孙头如被火焰刺到的冰层,体内骨骼“咯吱”一声,节节松动,四分五裂。
孙二发觉到父亲的异样,他感觉怀中父亲的身体越来越空,手掌都几乎感受不到实物,烟气一样虚虚撑着枯瘦的皮囊。
“爹!您别走啊爹!”孙二失声痛哭,欲要抱紧父亲。
可他收紧手臂的速度赶不上太阳升起的速度,第二缕阳光刺来的瞬间,老孙头的身体彻底坍塌下去,从头到脚,骨骼发肤,化为轻盈随风的尘土,跌落在地,与土壤混合。
“爹!”
哭声肝肠寸断。
屋子里,虚弱的小栓子隔着门缝,看着那捧尘土。
他呆愣愣站着,鬼使神差的,竟轻轻呼唤一声:“爷爷……”
第85章点兵点将
太阳升起没多久,柳氏便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给栓子看病。
老大夫眯着一双老花眼,翻翻栓子的眼皮,又让他张嘴看舌苔,脉搏都没诊,直接便道:“他体内有尸毒,虽然毒少不危及性命,但以后身子会比常人虚弱许多,起码下地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没有彻底解毒的方法,只能日常服用些解毒的草药,等待时间久了,毒性一点一点消散,便与正常人没有区别了。”
柳氏听了直哭,嘴里喃喃念叨:“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李桃花安慰她:“嫂子你别哭,无论怎么说,栓子平安回到你们身边了,这不就是最大的福气吗?何况大夫也说了,毒少不至于要命,只要好好养着,迟早和正常人一样,栓子才多大?痊愈是迟早的事儿。”
柳氏听了宽慰不少,眼泪却不停,点着头说:“我知道这些道理,我只是发愁,不知道栓子他以后该怎么办,反正种地的路算是被彻底堵死了,我和他爹年纪也大了,不能再给他添个兄弟姐妹帮衬,我真不知道他以后该靠什么过日子。”说着,眼泪愈发多了。
这时,孙二扬声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忘了咱们之前说好的了?”
自从老孙头化灰以后,孙二便抱着老孙头的烂衣服,坐在屋门口发呆,两眼直直盯着那块空荡荡的地面。
此刻他好不容易回神,还有点浑浑噩噩,朝着屋内的柳氏便喊:“要让栓子读书认字,以后上京城考功名,不就是身子差了点吗,耽误提笔写字了?我看许公子的身子也不怎么好,人家不照样有出息。”
许文壶本站在床边看栓子的情况,闻言顿时臊红了脸,下意识看了眼李桃花,用没有多少底气的声音反驳孙二:“孙兄此言差矣,我……我身体很好的。”
孙二全然没听到许文壶那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辩驳,恳求他道:“趁许公子还在,麻烦许公子看看栓子是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等您走后,我和他娘也好知道该怎么栽培他。”
许文壶立马正色起来,“不麻烦,百无一用是书生,只要愿意静下心去学,其实读书比下地劳作要简单多了,起码于我而言是的。”
他觉察到李桃花投向他的目光,又赶紧改口,“当然了,我下地干活也不是不在行,别看我瘦,我身上都是力气,我——”
他转了个身,差点晕倒。
李桃花惊呼一声,赶紧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