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打了个哈欠,从头到脚透着懒劲儿,“那也算是喜丧了。”
“我不管,你现在就洗把脸去吃饭!又不是七老八十,年纪轻轻成天躺着像什么样子。”
李桃花听得耳朵疼,门一关转身回床上继续睡,“春困夏乏你不知道?我愿意躺着用你管吗,你又不是我爹。”
李春生推开门,碍于木轮椅被门槛挡住进不去,他只能在门口无奈怒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早不知道被气死几回了。”
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沉默下来,过了片刻重新启唇,低声道:“桃花,你家已经有人搬进去了。”
李桃花将脸埋入枕中,不耐烦地嘟囔:“什么你家我家,既然卖了,那就不是我家,是人家的家。”
李春生沉默片刻,继续说:“李贵好像也失踪了。”
李桃花翻了个身,后背对他,“失踪就失踪,他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李春生许久无话,末了发出一声叹息,关上门说:“你接着睡吧,过会我把饭菜给你送来,你醒来记得吃点。”
李桃花没回答,一动不动,好像又睡着了。
殊不知,她的眼睛睁得大而圆,茫然空洞地看着帐顶,一眨不眨。
半个月后。
晌午膳堂人来人往,几个衙差吃完饭不离开,勾着脑袋聊起闲天。
“这都十五日过去了,大人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平安回来。”
“不过我可听说近来山上多了不少沿路打劫的土匪,专劫有钱人和官宦,号称什么劫富济贫——”
李桃花筷子一摔站起来道:“都瞎说什么呢!吃完饭就各忙各的去,少在这边嚼舌根子,村口纳鞋底的老大娘没你们话多!”
几个衙差敢怒不敢言,讪讪散开做事去了。
等回到房中,按理这么热的天,李桃花该和往常一样昏昏欲睡才是,可她出奇精神,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一下子坐起来,合掌祈祷道:“老天保佑,一定要让那个呆子平安回来,天尽头的百姓需要他,我也……需要他收留我,我好继续住在这,什么劫富济贫,他都穷死了,哪来的富给人济,求求您了,一定让他平安回来啊!”
李桃花的心并未因此宁静,反而越来越焦躁,控制不住往坏处想。
比如许文壶真被哪个不长眼的土匪给劫了,又或者在山间遇到老虎被老虎给吃了,他长得细皮嫩肉,虎豹豺狼肯定见了他就走不动道。又或者,王大海贼心不死,趁他外出又派出几个狗腿子害他性命,死在荒野?
这些都不是没可能。
李桃花快烦死了,她后悔得不行,怎么都觉得当初该爬起来送上许文壶一程,或者干脆跟他一起去古州,有她在,她就不信还能出上什么意外。
从白天焦躁到黑夜,李桃花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很久,直到四更天才合眼。
第二天天亮,李桃花迷迷糊糊里,听到外面有人喊“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她只当是在做梦,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真切,萦绕在耳朵里久久散不开,她才睁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上衣服下了榻便往外跑,跑出门了又折返回来把鞋穿上。
*
烈日炎炎,道路两边草木半绿半焦,闻讯而来的众多衙差翘首以望,瞧见有队伍行来,扬声便喊:“大人!大人!”
李桃花也想扬声去喊,但挤在她前面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就算跳起来恐怕许文壶也瞧不见她,便省了嗓子,只用眼睛去看。
她透过人挤人的缝隙看了两眼,只觉得奇怪。
若她没记错,许文壶出门只带了兴儿和零星几个衙差,可看这渐行渐近的队伍,又是车又是篷的,浩浩荡荡还有许多陌生面孔,许文壶在哪她都看不见了。
李桃花怀疑是弄错了,正准备找个人问问,便听到一声欣喜清润的“李姑娘!”灌入耳中。
一瞬间,李桃花心荡神怡,好像浑身被清泉洗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