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邈摸摸他的头发,将人放在床上,他让人打了一盆温水,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这人脸上的血迹。
当手指碰到了冰冷的唇时,季邈的眼睛眨也不眨,将他脸上的血污全部擦掉,然后执起他的手慢慢擦拭着伤口周围凝固的血。
一定很疼吧,季邈控制不住的想,他得让人拿最好的祛疤伤药来,沈砚如的手一直都很漂亮,上面不能留疤。
大夫提着药箱赶过来,季邈沉沉道:“看吧,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忙放下药箱要替床上的人诊脉,然而他刚刚走近两步,看清了床上人的脸色,被吓得后退三步:“千岁,这。。。这。。。。。。”
这床上的人分明就已经死了,看脸色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千岁却还固执的要他去医治一个死人。
难不成千岁是疯了。他脑子里跳出这个念头,打了个激灵。
疯子还讲道理吗?
大夫实在开不了口,在季邈变得愈发阴冷的目光下有苦难言,只能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两指搭在那只手的脉上。
把了一会儿,他苦着脸,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千岁,公子他。。。。。。他失血过多,面色晄白,脉象平稳——”没有起伏这四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来,季邈自己都攥着公子的另一只手,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可他却只盯着自己,这让大夫觉得自己稍稍说错一句话就得脑袋落地。
他擦擦汗,磨磨唧唧的就是不说出来,久而久之季邈也变得沉默异常,不知过了多久,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无限漫长,久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季邈抚着床上人的脸,头也不抬的哑声道:“出去。”
大夫一下子没听清,小心翼翼的询问:“千岁?”
“我让你滚!”季邈暴喝出声,颈侧青筋绽起,雷霆震怒:“给我滚出去,我府上不需要一个没有用处的庸医!”
于是大夫抱着小药箱立马跑了。
胸口剧烈疼痛,可能是伤口又裂开了,血迹渗透里衣中衣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胸前青衫。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涌上他的全身,季邈低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小声道:“你不是想见我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
“不会再把你送出去了,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他平生第一次,除去尔虞我诈之外,用这样乞求的语气去求一个人:“好不好?沈砚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可惜身下的人没有回答他,冰冷到脉搏没有起伏的一只手,也从他的掌中滑落。
季邈愣了愣,然后侧过身躺在他的身旁。
这是一场梦吧,不然胸口怎么会这么疼。
他闭上眼睛,牢牢抓着沈砚如的腕子,希望一睁眼这场由他自己一手主导策划的噩梦能够醒过来。
可是闭上眼睛之后,奇异的是,他竟真的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身侧熟悉的馨香与他同眠。
他的意识就这样不断深陷,深陷,下沉到了一定的境界,他开始听到一些很嘈杂的声音。
像说话声,杀喊声,又像是有兵器相撞的声音,模糊而遥远,听得不太清晰。季邈凝神,想听得再多一点点,只觉这声音便好像由远及近似的,在耳中渐渐清晰起来。
“铿——”
身体不能动弹。
“哐哐!”
周围全是乒乒乓乓的凌乱械斗声,季邈十分费劲的睁开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皮,意识从眩晕中渐渐清醒,然后他看见了自己身处在一地断肢残臂的血泊之中。
景仁宫,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邈还未来得及疑惑,忽然看到面前二人缠斗的身影。
是。。。。。。沈援峰和,沈砚如!
季邈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着那个满身血迹的人影,慢慢朝他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和力气。
他看见沈援峰面色发狠,刺出了手中那杆红缨枪。
可沈砚如却没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