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琅脑子很懵,又胀又晕,下意识顺着声音源头望过去,透过模模糊糊的半边玻璃门看见了里面人的上半身。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浴室方向,把被子踢开跳起来,穿上衣服就准备跑路。而里面的人约摸是听到动静顿了一下,便加快速度裹着浴巾出来。
陈琅抬起一条腿套着裤子,蓦然回首,与披着一头湿发走出来的赵宇声对上视线。
对方身上遍布青青紫紫的大片淤迹,看起来着实可怖,陈琅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伸出抖成帕金森的手指了指,不可置信:“这…这……这是我弄的?”
“不是,”赵宇声笑着套上衬衫,“这我前阵子出去露营的时候摔的,看着有点吓人,只是还没好全,”他哭笑不得:“哥你刚刚想什么呢?”
哦,原来是自己想歪了,陈琅抹一把汗,还以为出现了什么狗血戏码。他坚持将裤子套了上去,走到赵宇声后背端详,“你这真是摔的?怎么摔得这么狠?”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后背上的淤紫,便看见赵宇声的身体跟着轻轻抖了两下,颤声道:“哥,别动。”
陈琅以为他是疼的,心里瞬间又起了火气,“你老实说,你这是摔的还是被人打的?摔出来的哪会有这么狠?”
赵宇声不做声,纤长的睫毛垂了下去。
陈琅一看就知道有事儿,语气更加严厉的问他,“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赵宇声小声道:“没有别人。”
他仰起头的时候恰好被灯光照到眼底一层薄薄的水色,颇有那么几分羸弱般的盈盈动人之色。
陈琅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仿若示弱的姿态,而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样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没有别人,只是我父亲而已。”
陈琅眼皮一跳,“你不是说他对你很好的吗?”所以他才这么放心的放这小孩儿出去找自己的亲爸爸。
结果人家亲爸对赵宇声根本就不好,这一身的伤痕,陈琅看着都要被火气给烧死了。
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当初哪里会放小孩出去啊。
“他经常打你?”
赵宇声苦笑了一下,“也不算吧。”
陈琅还要再问,赵宇声却偏过头沉默下来,显然不愿意再提及这个话题,于是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我本来以为,等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以后会过得很幸福。”
“……”
“…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放十七岁的你离开。”
“哥,”赵宇声走过去抱着他,未着寸缕的胸膛拥在陈琅后背,“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那个男人将我找回去,其实也不过是想要一个继承人而已。”
“我想成为一个人,而不是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一个听话乖顺的继承人傀儡。”
“所以,哥,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良久的沉默过后,陈琅终于应了他一声,“好,如果你过得不好,我带你离开。”
得到如愿的答案,赵宇声的目光里充满着柔软与依赖,将脑袋埋进他的后肩。
直男思维的陈琅仍然认为这只是小孩在冲他撒娇,没有回头。
毕竟谁会想得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心底里会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那天陈琅和赵宇声在酒店房间里挤了一晚,四年分别,小孩非但没有疏远,似乎还变得比以往更加粘人,整个晚上都在往陈琅怀里钻,像只不安分的大型毛绒熊。
陈琅热得要死,没好意思推开他,抱着怀里的大孩子一起睡了一晚,半夜他被对方不自然的抽搐惊醒,还得尽职尽责的轻声安抚梦魇中的赵宇声,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觉得自己以后都不要跟别人一起睡了。
太他妈折腾了。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个人睡觉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