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芳肯定知道他想喝，程廷芳什么都知道。
宋挚合上书，胆大妄为地看着程廷芳。
程廷芳却噗嗤一声笑出来，课本收起来放回书桌，说：“你想喝就说，不要瞪我。”
宋挚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滋滋吐出酝酿许久的勇气，他问程廷芳：“老师，我可以喝吗？”
程廷芳哈哈笑起来，他点头，又神秘兮兮地凑上来，“不要叫老师，叫了就不能喝了。”
宋挚没明白里面的机巧，问：“为什么？”
程廷芳站起来，从书桌里摸出两个小巧的杯子，透明的，像两朵花，摆上一张隐秘的小桌。他只管拿酒，拔了瓶塞，给自己和宋挚倒满，先断绝一切拒绝的可能。
然后他才说：“违反师德，败坏公序良俗。”
宋挚居然没觉得意外，一切的意外都比不上程廷芳。
程廷芳先喝，小口地抿，到最后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宋挚一直盯着看，光底下那截脖子好像是透明的，他能看见酒流进程廷芳的身体，听见他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浮起的一丝热气。
程廷芳放下酒杯后，宋挚才端起来，一口闷了。军法里讲究一鼓作气，三鼓而竭，他怕自己在程廷芳面前泄气。
喝下去才惊觉这不是普通的酒，宋挚咂了下嘴，酒气直往小腹和天灵盖冲，烫得惊人。
程廷芳说：“药酒，补身的。”
宋挚一愣，男人补身还能补哪里，他捏着酒杯呛了一下，程廷芳已经斟了第二杯。
酒度数不浅，宋挚觉得自己脸已经热了，想想刚刚问会不会喝，他还斩钉截铁地说会。宋挚望过去，程廷芳第二杯已经下去了，他隐隐觉得他在急躁，好像压着点什么东西发不出来。宋挚伸手自己倒上了，倒之前还记得扯好大衣，万一真把气补足了起反应，大衣还能遮一遮。
转头却又想，要是起反应，程廷芳会在乎吗？
宋挚撩着眼睛看，程廷芳也在看，看他的腿，被大衣遮住了，想看也看不见。宋挚又后悔了，他应该要让他看见的。
三杯下去，宋挚已经觉得晕乎，酒劲是真的大。程廷芳倒像是没事，挺白的一张脸，看着比往常还要通透。
老话里说，能喝的人，越喝越白。宋挚直呼自己大意，程廷芳是个能喝的。
喝多就要乱想，宋挚的思绪在到处飘。先飘到书上，想想论文有着落了，再飘到程廷芳身上，脸上，嘴上，他手里的酒杯上，嘴唇挨着的那一小圈杯沿上，流进他嘴里的酒上。
他这么能喝，那其它东西呢？其它东西他能不能喝？
后来程廷芳就站起来了，宋挚跟着他抬起眼睛。
他还在想他的嘴，程廷芳却已经凑上来了，特别凶地拽他的领子。
宋挚顺势站起来，他以为程廷芳读到了他的心思，要揍他。说是揍好像也不对，他又凶，又一副缠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