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台囫囵咽下嘴里的牛肉,把进度条拉到底,最后公布的排名上,燕一汀仍是第一。
也是这时候,医疗站里传来一阵电话响。
陈医生放下饭碗去接,两分钟后就急急奔了出来,保护区里有头狮子发了狂,咬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被拖行了近十分钟。
陈医生说,这儿是距离最近的医疗站,人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一个下腹有撕裂伤,大量失血,人已经没了意识,另一个伤在小臂,人还清醒。
饭是没心思吃了,两个护士已经站了起来,进了屋。医疗站虽说简陋,必要的手术设备还算齐。陈医生说完了话,就去做准备,屋里传来护士打电话的声音,当地的话夹着点英语,苏云台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在调物资。
大概十来分钟,人就送来了,躺在卡车后头。一个手臂皮肉掀着,露着一截骨头,另一个腹部的创面很大,血赤呼啦的一团,人歪着,一动没动,苏云台盯着他的胸口,许久才分辨出有微弱的呼吸。
几个人合力把人从车上搬下来,送进手术室。送人过来的司机是他们的同事,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抹眼睛,脸上有种近乎绝望的悲怆,他说他们本来和狮子有一段距离,但狮子受了惊,突然就过来了,两个人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扑了下去。
手术持续了大半个晚上,护士出来打过电话,催物资,他说腹腔破裂的伤者情况不太好,体征微弱,血压也上不来。
接近半夜一点,病人才勉强关了腹,陈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一个字没说,径直往电话奔过去。护士刚刚摘了带血的手套,用英语给其他人解释,说病人的血压还是稳不住,医疗站本来物资就紧缺,一晚上收治两个重伤,已经捉襟见肘,后续他们需要氧气,也需要止痛药和抗生素,万一血压又出了问题,那就还需要输血。
陈医生的声音拔高,语速很快,一声声从屋里传出来。
护士苦笑,说他们正在想办法调,但这里太过偏远,开车得一天多,只能找直升机送。现在大部分物资在贝拉,但贝拉却没有能调用的直升机,陈医生这是在想办法联系私人飞机,想看看有没有愿意从贝拉捎物资过来的飞行员。
大概五、六分钟,陈医生出来了,他还穿着手术服,身上有发黑的血迹。
护士向他看过去,陈医生没说话,只是摇头。
医疗站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没人说话,只有呼吸一道压着一道,沉重地盘旋在屋子里。几个摄影师傅站在外围,还亮着机器,这会儿也没人顾得上。
后来还是陈师傅突然想了起来,轻轻问了一句同伴:特邀嘉宾是不是专机过来的?
关于嘉宾,原先是要保密的,这里头还涉及到其他节目的利益,现在两条人命横在眼前,也顾不得违反规定。这一问,另一个摄影师傅也想起来了,大腿一拍,说了句“对呀”。
眼见还有希望,高万骎直接打去了节目组,导演还没睡,听完了情况,答应替他们联系特邀嘉宾的飞机。
之后的消息来得很快,专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贝拉机场,算上加油,算上物资装机,凌晨四点能到。
十万火急的情况,好在仍有希望。
虽说有了飞机,他们也不能坐在院子里干等。在深夜的非洲大陆航行风险很大,过去有无数的飞行员折损在漆黑的大地之上。陈医生让两个护士看着病人,自己带着《广袤之地》的人在医疗站前清出一片空地。
他们找了干草,点起了火把,以此作为风向标。
苏云台望着眼前的景象,这一条巨大的火龙蜿蜒而去,在黑暗里撕开了一道裂口。
几个人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凌晨风大,吹得草原猎猎作响,听得太久,这几乎成了耳朵里的背景音。
起先还没人反应过来,而后才出现一阵低沉的呼啸,苏云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大地上的火把迎风而动,远处有直升机的光点在闪烁。
螺旋桨搅动着气流,破开沉滞的夜空,身后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拍摄,苏云台抬起头,眯着眼睛,他先看见了这次的特邀嘉宾,燕一汀,然后才看见宋臻。
这个男人居高临下,缓缓地靠近他。
关于夜航的部分,有参考《夜航西飞》。
之前说要更新来着,但是当天我临时收到个项目所以突然忙了起来,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