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西侧的茶楼临街,从方位看,确实是一个方便监控全局的好地方。难怪秦柏伟会安排手下躲在茶楼的二楼拍照。杨森直奔茶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刚刚坐下,就有穿旗袍的服务生递上菜单。杨森扫了一眼,茶水或套餐的价格基本在百元以上,明显是景区价格。
离这个月发工资的日子还有好几天,杨森颇感囊中羞涩,“单点一盘瓜子行吗?”
“先生,我们这里有最低消费的。一盘瓜子不够价。”服务生保持了嘴角微笑的弧度,眯起的眼角却流露出了嘲讽之意。
杨森无话可说,只得讪讪地一笑。正打算离开,邻桌有人叫住了他。
“来这桌坐吧,我刚点了一壶龙井。”
原来是刑警队的何耀伟,他一个人一桌,占据了窗边视野最好的位置。杨森挺不好意思的,刚想说点什么场面话挽回颜面,注意力却被摆在何耀伟那桌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沓半摊开的照片。拍摄的对象全是男人,高矮胖瘦,年龄迥异。他们要么即将迈入厕所大门,要么一脸轻松地走出厕所门外。
“你也是为了这些照片来茶楼的吧。秦柏伟手下那个瘦高个拍的,加急洗出来的第三套。”何耀伟眺望着窗外的街市,“就是坐我这个位置拍的。”
杨森也向相同的方向望去。这里离那个厕所有一段距离了,虽说有路灯光的照明,仍然很难看清楚守在厕所门口执勤的警察的模样。可照片上的人脸都很清晰,高价摄像器材的变焦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那个瘦高个在刑侦方面是外行,抓拍倒是一把好手。我都想查查他平日里有没有偷拍邻居的怪僻了。”
何耀伟说这话时神色冷峻。杨森猜不透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没敢笑出来。
“这些照片,你也看看吧。”
杨森想把照片在桌上摊开,却发现地方不够。照片估摸着足有三四百张,包含不少连拍重复的。他认认真真看了二十分钟,还没看到一半,头脑就有些发晕了。
“有看到眼熟的人吗?”
“没有。这么大的量,恐怕要多花些时间。”
何耀伟点点头,“最大问题就是这个。我们手头上不缺调查资料,相反,是可供调查的资料太多了。这么多照片,再加上正对着厕所大门的监控视频,初步估算,一个白天有几千号人进出过。厕所里的指纹、体液证据更是多如牛毛。”
“案发地在男厕那半边,姑且可以排除掉女性的嫌疑。”
“是啊,但这些人多半是外地游客,流动性极强,又从另外一个维度加大了核实身份的难度。正因为如此,反而什么都查不出来。绑匪选这么个地点下手,还挺有想法的。”
“恐怕得调集充足的人手,不然很难在短时间内排查完。”
“人手?”何耀伟摇了摇头,“我们总共就那么些人,负责的案件也不止一个。根本挤不出人手。”
杨森不由得皱起眉头,“何队的意思是不查了?”
“不是不查。而是要有选择,有重点地查。警力有限,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果只盯着最显眼的东西查,思路就被带偏了。说不定这也是绑匪喜闻乐见的。”
杨森低头想了想,取出钱包,把里面的纸钞一股脑儿掏了出来,在桌上叠了一大摞。看着不少,其实大多是毛票,加起来也没多少钱。
何耀伟摆摆手,“就一壶茶的事,客气啥呢。赶紧收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森脸上微微发烫,但还是继续解说个不停,“只是想给何队看看,钞票这东西,虽说就薄薄的一张纸。但数量多了,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不容小觑。昨晚我回到家,把能找到的百元钞票都集中起来。又按对应的大小厚度比例,剪裁了不少旧报纸,就想试试一次性能在身上藏多少钱。结果呢,只塞了五百多张就走不动路了。如果全换成真的百元钞票,折合面值五万多。”
“只能藏这么点?”
“我也尽力了。昨天是个大晴天,白天的路面温度在三十五度以上。正常男人多半穿一件短袖T恤,搭配一条短裤。穿长裤的男人极为少见。我模拟的是嫌疑人穿长裤的情况。上半身T恤衣料单薄,顶多在衣服下面藏个十来张钞票。下半身的裤子口袋塞满,剩下的钞票用透明鱼线尽力往腿上绑。满打满算,这才藏了五百多张。穿短裤的情况下,效率肯定要再打折扣。”
何耀伟收回盯住厕所的目光,“你觉得绑匪就是这么把赎金运出来的?藏在身上,自己一趟趟地进出厕所?”
“恐怕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吧。我在网上查了相关资料,一张新版的百元人民币,重量是1。15克,一万块钱就是115克。换算下来,五百万的钞票足足有115斤,与一个成年人的体重相近。百元人民币的厚度差不多0。1厘米,500万的钞票摞在一起,足足有5米多高。无论是计算重量还是体积,五百万的现金单是往那一放,就足以吸住所有路人的眼球。”
杨森一边解说,一边捏紧那一摞毛票,向何耀伟展示那实实在在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