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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玉与妖灵结契的事不多时便传遍了宗门上下。
权淞愤恨捏碎了手里的杯子,都怪那个该死的妖灵来搅局,不然今日闻玉必然折在他手中!
如意八宝桌那头坐的男子却笑他太过沉不住气,降不住一个卑贱的闻玉,还让自己吃了亏。
“孟庆元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脏活累活都叫我去做,你若真有办法杀了他,还用得着来找我?叫你出的这馊主意,害得我被师祖臭骂了一顿。”
权淞气得面容扭曲,厉声叫喊道,将桌子拍了个震天响。他也不是傻的,只是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权淞才暂时愿意受他驱使。
“你急什么?”孟庆元瞧他这幅不成器的样子,吹散热气,轻啜口茶,“后日贱种闻玉要进心镜考核,让他们两个有去无回,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是说……”权淞知意,阴沉半天的脸才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多谢师兄,权淞明白。”
怎么让一个弟子不小心死在心镜,是他最擅长的事了,至于那个妖灵,权淞奸邪一笑,再张狂又如何到时落入他手,在他月夸下还做不做得到嘴硬!
……
被人记恨的小妖长鸢今日睡得早,她宿在闻玉隔壁的屋子。
大概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她身体疲软,天刚黑下就睡了过去。
夜幕笼垂,更阑人静。寂静的院落只余蝉鸣声扰人清梦,长鸢睡的正香,身上盖的薄被都被踢到了地上。
月上中天,长廊中不知何时站着个人,檐下灯笼随风摆动,光影灼灼。
门外一道黑影映了进来,被月光拉长。那黑影驻足了片刻,屋内静悄悄,见没有动静索性直接推了门进来。
长鸢浑然不知。
“吱呀——”陈旧的锁头转动几下,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来人一袭黑色描金锦袍如同鬼魅,脚下步伐轻轻,一步一步缓慢走到长鸢床前。
他僵直着身躯,动作迟缓。深沉阴郁的瞳仁凝着熟睡的长鸢,白玉面庞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和疯意。
“呵。”闻玉轻笑一声,低沉的尾音打了个旋,他弯腰俯身凑得近了些,上半张脸隐在黑暗中。
今日被权淞等人围住时,他心底正盘算该如何脱身。
然后就发现了房檐上的长鸢,不懂得隐藏气息的小妖,焦急的抓耳挠腮,罕见挑起他的兴趣。
闻玉想看看这只小妖想做什么。
有趣,旁人说他没有妖灵,她便主动请缨为他赶走了权淞他们。
他故作模样自伤,溢出唇边抹鲜血,垂下的睫毛像蝉翼投下一片阴影。
真可怜啊。
这副模样引起她的怜惜,轻而易举便让她放松了警惕,他从未见过这样笨的妖怪。
闻玉想,她定是有所企图。
但他暂时还不知她想要的是什么。
师祖今日挥出那几鞭的痛楚远不及他这十多年来日日被人欺辱的痛,可还没等他反应,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明黄色的秀鞋挡在他面前。
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新奇得能听见自己血脉兴奋跳动的声音。
白日试探她时,他早已做好准备,只要这小妖漏出一丝破绽便一剑刺穿她心口,令她魂飞魄散。
可她只是轻飘飘吐出一句让他好好活着,即使在言灵丹威逼利诱下,她也没有改口。他厌烦那样真挚甜腻的誓言。
长鸢许是真累了,睡的四仰八叉,嘴里还时不时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