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用,爷爷奶奶房间不是我的避风港,甚至这个村都不是,我曾逃过,但回来被打得更狠。
夕阳还没有完全退去,黄国柱却关起了大门,手里的工具也换成了棍子。
“我嬲你麻麻憋!”随着一句粗口,棍子一下一下抽在我屁股上,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便拿手去护,因为手指往后稍微弯曲了一点,那一棍子就直接打在我手指上,一阵前所未有的钻心的疼痛伴随着我一声惨叫后便不省人事。
后面一段时间,我的手指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里面是固定关节的护板。因为获得了一段时间不写作业的特权,我竟然完全忘却了那疼痛。
从那之后,黄国柱没有再打过我。
因为那天我爷爷回去后听邻居告状了。
我父亲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我尖锐凄厉的惨叫立马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
有年长一点的男丁直接踹开了大门,木匠老婆也在众人的讪笑中披着散乱的头发落荒而逃。
一个平时我叫他“常伯伯”的人,冲进了我爷爷奶奶的卧室,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我,又瞅了瞅六神无主慌乱的黄国柱。
“柱子,你还愣着干啥,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啊,送诊所啊,这是你崽!”他急切的怒骂道。
黄国柱才晃过神来,抱着我飞也似的冲向了诊所,也许那是他唯一一次觉得对我有愧吧。
爷爷听了邻里的转述后,他直接拿了一把砍柴刀就冲进了村里的诊所,当时医生正在给我正骨,我疼得冷汗直冒,浑身筛糠一般,那咔擦的一声仿佛一根钢针从指尖直接扎进我的心窝,差点再次昏过去。
我爹还在诊所门口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爷爷老远看到他这副模样,手握着柴刀的手又紧了一些,身体由于肾上腺飙升止不住地发抖,他怒气冲冲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就举起了柴刀。
“我剁死你个畜生!”他大吼一声,柴刀就要劈下去。
那一刻,我明白了,黄国柱也是个怂货。刀还没下来,他慌乱中一声“杀人啦!”,然后撒丫子开始跑。
我爷爷绕着村庄追了他一公里,最后被几个村民合力拦了下来,一人夺了他的刀,另几人抱住他的腰和腿,让他动弹不得。
他口水乱飞,怒眼圆睁,手指颤抖着指着远处的黄国柱:
“黄国柱!你个畜生!林崽是你亲崽子!你就只有这么一个崽!你要打死他,我今天剁死你,我去坐牢!”
奶奶这时候也哭得稀里哗啦地慢跑了过来。
她那天刚从镇上输完液,身子还很虚弱,一路喘着气,一瘸一拐地扎进人堆里,声音发颤地劝着爷爷:
“孩他爹……林林是你孙,柱子也是你亲崽啊……你再气,也不能真下手啊……”
她一边说一边拉住爷爷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几乎都站不稳了。
爷爷咬着牙不说话,整个人还在剧烈地发抖,他本来也只是想吓一吓黄国柱,奶奶的话恰如镇静剂一般,让爷爷慢慢平静下来。
黄国柱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敢说一句话,那一刻爷爷那架势,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被砍死。
后来老村长也来了,还有人叫了派出所,把黄国柱严厉地教育了一番。
不过这次事件,也让木匠老婆在村里呆不下去了,三人都成了方圆十里地茶余饭后的笑话。
你问我哪三人,还有木匠呗,这么大事,他一声不吭,我一直以为他是窝囊,但是后来偶尔一次机缘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让我更加痛恨黄国柱。
木匠老婆还是挟持着我那不成器的爹私奔了。
在我手指好了后的不久的一个夜晚,两人鬼鬼祟祟连夜带着行囊去了镇上,坐上了不知道去往哪里的客车。
我爷爷后来不止一次跟我说,其实那一天,他就把他儿子“砍死”了。
因为此后的长达八年,直到我快初中毕业,黄国柱都没有回过村。
我的童年,就这么在无父无母的状态下度过了,俗称的留守儿童。
好处是没有人管我,坏处是没有人管我。
随着年龄慢慢长大,我知道了两件事,第一是我家里非常穷,第二是我娘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