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战或逃的肾上腺素反应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角田光代冲出小巷,就在经过青年的那一刻,满地的玻璃碎片反射的光照入了他的眼睛,像是地面上的星星。
——‘我很怕痛的哦’。
横滨是错误的,杀与被杀是错误的,伤害与被伤害本身,不是能画等号奇怪公式。
从未成年开始流浪至今,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也恐惧着被伤害。想要交朋友,害怕孤独,明明还很年轻,却只能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住所一个人看着电视里重播的动漫。如此而来,日复一日。
五千亿太多了,他捐款,第一次捐了一千万,然后很快就被找上门来。后来只能一点点捐,一点点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可这样下去,他甚至花不完一个亿。而那些接受捐款的福利院并不会用这些钱善待老人和孩子,最终都会落到剥削者的口袋。
他去给流浪汉买吃的,结果被当做冤大头,被黑手党上门勒索时,因为搜不出更多的钱,被打了个半死。
几十万日元就能买一把手枪,他的空间内就放着一把。可他从不会去用,他看着那把枪,只会恐惧。
五千亿,能买多少枪和子弹,又能够杀死多少人啊?
一定是很多很多很多武器,很多很多很多人吧?
他是个笨蛋,他数不清啊。
角田光代的心中突然泛上一种空茫。
就算逃掉又如何?青年追踪能力惊人,他完全被掌握在股掌之间。
今天活下去了,明天也会死。毫无理由的,毫无缘由的横尸街头。
如果他死掉,五千亿是否就会和他的生命一起,消失在空虚与黑夜之中?
……
条野采菊缓缓抬起头,他的手臂被那个大汗淋漓的青年狠狠抓起,青年明显没有经历过锻炼,这个力气已经是特别爆发的程度。
“呼……呼……哈哈……啊——!!”
青年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似哭似笑的抱怨着:
“眼睛不好就不要乱走啊!怕痛就好好呆着!我哪里得罪你了啊!喂!就当我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啊!为什么啊!?”
啊呀?
“你可以继续逃哦。”条野采菊颇有兴趣的问道。
“我真的能逃得掉吗?我根本没有自信啊!”
那个红着眼的青年咬紧牙关:
“总是因为恐惧而逃跑,可我讨厌逃跑,我最不擅长逃跑了。被半血的人杀死和被满血的人秒杀,你越厉害我越有面子!而且我可从不欺负残疾人!我才不是你这样的混蛋!”
……
“哈哈哈哈哈!”
怔愣片刻后,条野采菊忍不住大笑,他轻而易举稳住身体,睁开眼看向角田光代,语气戏谑:
“原来你躲都不仔细躲是真的以为我是瞎子啊?你还来扶我?糟糕,明明你没有逃跑,游戏却更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
他看得见!!
角田光代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眼睛阴沉沉的,他倏然背后一冷,如同被大型野兽盯上的小动物,汗毛大片炸起。
“不过,虽然你很有趣,但规则是规则……”
笑出眼泪的白发青年弯下腰,被他抓住的手臂反手拷死在他手腕。角田光代如何都挣脱不开,此刻他清醒的意识到这一切只是猫在吃鼠前恶劣的玩弄。
耳边撒下微冷的吐息:
“——抓住你了。”
无边的绝望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