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序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和沈听肆见面的时候。
他所说的那些话语还犹在耳畔。
那般坚定不移,那般充满仇恨,带着血海滔天的血泪,势必要亲手给沈听肆戴上手铐,让沈听肆接受法律的严惩!
他恨着他,怨着他。
昔日童年时悠闲快乐的时光,似乎都变成了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只剩下无边的痛恨和谩骂。
严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莽撞,如果让他八年如一日的卧底在那些犯罪分子当中,一步步爬到高层获取情报,找寻证据。
他其实做不到。
可却也正因如此,严序越发的痛恨于自己。
如果他可以再成熟稳重一些,再努力奋进一些,再谨慎踏实一些……
是不是……
沈听肆就不会生死不知的躺在抢救室里?
是不是……齐肃也不用死?
严序头一次这般的痛恨着自己的无用。
沉默间,严重华递过来一块冰凉的东西,“爆炸现场捡到的,你拿着吧。”
严序看清了上面的警号,自嘲般的扯动了嘴角,曾经的他,无数次的唾骂过沈听肆不配当警察,可倘若他不配的话,又有何人配得了?
手指不受控制的攥紧,严序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被摩擦的很是光滑的铁片,在这一刻重力的挤压下重新伸出了棱角,铁片深深的扎进了严序的手掌心。
很疼。
却比不上心中的痛苦万分之一。
“天呐,你的手流血了!”一名路过的护士惊呼了一声。
医院里的走廊全部都是白色的,鲜红的血色滴在地面上格外的显眼,那护士强硬的掰开严序的手,把里面的铁片取出来,又仔细地给他上好药,包扎。
临走的时候,小护士还在叮嘱,“你这人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对自己也能这么狠。”
“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碰水,也不要搬重物,要好好养着,明白吗?”
严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宛若是一个机器人一般由着小护士对他为所欲为。
他的心里头仿佛有一根弦,在死死的绷着,克制着最后一丝的理智。
看严序始终没有反应,那小护士还要再叮嘱一遍,严重华开口阻止了她,“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辛苦你了。”
小护士点点头,临走的时候自言自语的吐槽着,“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一个个的,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讲清楚了当年卧底的真相,父子二人之间一时竟有些相顾无言。
直到急匆匆赶来的郑开卉和林知夏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怎么样了?还没出来吗?”郑开卉眼巴巴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眼泪几乎凝成了海。
一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郑开卉就心痛的快要窒息。
严重华摇了摇头,嗓子哑的厉害,“还在抢救中,情况可能有些不太乐观。”
郑开卉愤愤地盯着严重华,又委屈又生气,“我知道你们这些当警察的都有自己的纪律,卧底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往外面说,我也可以理解,可是阿时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从这么小,”郑开卉伸手比划着七岁的宋时归的身高,“一点一点的养到这么大,你怎么舍得?”
“你稍稍给我们透个底也行啊,我们还这么的误会他……”
林知夏咬着牙,声音颤抖,“我那天,还伤了他。”
她现在知道沈听肆出现在齐肃墓碑前的原因了,那时的沈听肆心里头应该和她一样的难过吧?
不,应该是比她更难过。
沈听肆是卧底,齐肃的身份暴露的时候,他肯定是竭尽所能去救齐肃了,可他却没有救下来。
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