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炳然和沈听肆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并没有那么的深,即使他现在也无比着急的想要把这场火给灭掉,但终究还是有着客观和理智的存在。
因此,他发现了严序的不对劲。
明明浑身抖的厉害,嘴唇发白,额角也有冷汗不停的冒出,可偏偏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的焊在了灭火器的手柄上,即使贺炳然用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将其掰开。
严序似乎是魔怔了。
贺炳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加大了音量在严序的耳边吼了一句,“你要么就救活,要么就到一边去等待着,你这样只会妨碍救援进度。”
“你是想让宋时归死吗?!”
心脏仿佛是被电击了一般,猛然的跳动了一下,严序抬起了头,漆黑的瞳孔中映着血色的火焰,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还活着,对不对?”
他的嗓子哑的厉害,恍若是进入大漠的人,已有数十天未曾喝水,到了濒死的边缘。
他在乞求。
哀声祈求。
可贺炳然给不了严序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
他只能说他不知道,这么严重的爆炸,如此猛烈的火焰。
存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只是,贺炳然也在心里面暗暗祈求上苍,让这个吃了这么多年苦楚,被误会了这么多年的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严序似乎是突然有了动力,瞳孔一瞬间放大了许多,身上拥有了无限的力气。
这一次,他的手不抖了,灭火器对准了起火的位置,白色的粉末喷洒而出,熊熊的烈焰竟是怕了,说了回去。
火光的映衬里,严序仿佛是一头克制到极点的狮子。
周围的空气因为这场爆炸变得越发的燥热,噼里啪啦的灼烧声中,严重华缓缓的弯下了腰去。
从地上捡起了一枚被灼烧的有些弯曲的铁片。
这枚铁片似乎被它的主人很好地保存着,甚至是常常带在身边把玩,铁片的四个角被摩擦的光滑圆润,即使是紧紧的攥在手中,都不觉得硌的手疼。
铁片上原本应当是有着一层墨色的涂层,但在长年累月的时光里,涂层脱落斑驳,露出里面生铁原本的色泽。
严重华用力将卷曲的铁片给掰正了,上面有一些凸起,似乎原本刻着一些数字。
他仔细的辨认,“0,0,9,178……”
简简单单的六个数字,念出来却几乎耗尽了严重华全身的力气,他颓然的站在那里,脊背似乎再也挺不直了。
他如何认不出来呢?
这是他昔日战友的警号,也是他养到大的孩子的警号。
宋家……彻底没人了。
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里面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带着无尽的空茫。
严重华绝望的闭上了眼。
是他……对不起这个孩子。
消防车几乎是和救护车前后脚到了现场,有了消防员的加入,现场的火情很快就被消灭了。
就在消防员们浇灭最后一朵火苗的时候,严序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的窜了过去,在那几乎已经烧得认不清楚原本形状的驾驶座上拖出了一个人来。
或者说,除了一个人的形状以外,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人了。
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将沈听肆身上的衣服全部灼烧,已经彻底的和皮肤粘在了一起。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想要保护住自己的身体的,他蜷缩着将后背露了出来,碎裂的玻璃嵌进了皮肉里,整个背部被扎的仿佛是一个刺猬。
“救救他,你们快点救救他……”严序抱着沈听肆,哀求地看着从救护车上面下来的医护人员,“有办法的,你们都有办法的,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严序半跪在地上,让沈听肆半躺在自己的怀里,他想要把沈听肆抱到救护车上面去,更方便医护人员们的检查,可是他不敢用力。
沈听肆的脸实在是太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