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启元年,解汿登基为帝,改国号为乾。
老皇帝的罪己诏被誊抄了一份又一份,当做官府的公文一般散布遍了乾朝的每一个角落。
被冤枉通敌叛国的镇国公府也终于沉冤得雪。
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也随之颁布下去。
百姓们其实是并不在乎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的,只要他是全心全意的为这个国家做实事,替百姓们着想,那他们就愿意拥护他。
大乾朝解决了外患,也没有了内忧,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
朝堂初立,百废待兴,那些被污蔑,被贬责的官员们,在一纸诏令下,尽数归京。
朝堂上也经历了大的换血,曾经小小的工部郎中关寄舟成为了新任的工部尚书,杀起突厥比谁都强悍的董深,继任了大将军……
而毕鹤轩,却主动提出了乞骸骨。
御书房里,他没有跪,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带着一股岁月沉淀后的独有气质。
曾经日日被带上朝堂的那根龙头权杖,此时再次被他握在了手中,整根权杖通体黄金打造,在晦暗的灯光下,依旧是那样的光彩醒目。
他主动将龙头权杖递了上去,“陛下,这根权杖在老臣的手里一共五十三载,现如今,它的使命已然完成,是时候该交出来了。”
曾经的这根龙头权杖可以稍微的制衡一下废帝,让他这个老东西还能够在朝堂上有那么一丁点的话语权。
现在都已改朝换代,这雍朝的权杖,又怎么能够做乾朝的主呢?
“太傅……”解汿连忙从椅子上起来,三两步跨到毕鹤轩身边,“您这是做什么呢?”
“这根权杖陪了您这么多年……”
“陛下!”毕鹤轩突然拔高了语调,一字一顿的用力说道,“请陛下收回权杖。”
毕鹤轩本就因为气血攻心昏迷了好多天才醒,再加上又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愈发不好,只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似乎耗费了他半身的力气,他摇摇晃晃的几乎都快要站不住了。
“太傅……”解汿连忙让太监搬了个椅子来,“您快请坐,您这身子都还没好全,再给您气出个好歹来……”
毕鹤轩却执拗的站在那里,双手抓着权杖向前平举,眸子里端的全然都是认真,“还请陛下收回权杖。”
“好好好,朕收下,”解汿无奈的叹了一声,吩咐自己身旁的大太监接过毕鹤轩手里的那根权杖,又交代道,“务必妥善保存。”
大太监将龙头权杖拿走了,解汿这才搀扶着毕鹤轩坐在了椅子上,“您说您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跑一趟……”
“陛下。”
毕鹤轩轻轻喊了一声,抬头看向解汿。
此时的他,好似放下了一个什么重担一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老臣年事已高,实在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朝堂,还望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他始终以为自己坚守在这朝堂,不让那些奸佞小人和昏庸的皇帝彻底的将这个国家覆灭掉,是他可以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他以为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的视角是清明的,他看得清这泱泱天下究竟谁是谁非,孰错孰对。
可到头来,他以为的也只不过仅仅是他以为。
枉费他活了七十多载,却依旧猜不透,看不穿。
误会了他曾经最看好的弟子,由着他一人负重前行。
他不愿再入朝为官,只想寻觅一普通乡野,挑一群或有天赋或无天赋的孩子,随意都好,慢慢的教他们念书识字。
他后半辈子,不想再参与到任何有关于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他只想当一个教书育人的夫子。
毕鹤轩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教出一个陆漻。
可陆漻……
遇到什么样的老师,都会成长成他心中所向往的模样。
老眼昏花,刚弼自用的不仅仅是废帝,还有他毕鹤轩啊!
“太傅,朕不允。”解汿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毕鹤轩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开口询问缘由,“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