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我请孝嵩帮忙做一件秘密的差事去了。”洛北笑道，“这差事也同拔换城的战事有关。不过细节如何，如今还不能对两位言明，请两位允许我卖个关子——七日之内，拔换城必破！”
nbsp;nbsp;nbsp;nbsp;“好大的口气啊。”郭元振哈哈大笑，“不过这话从你洛将军口中说出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那我，拭目以待、”
nbsp;nbsp;nbsp;nbsp;拔换城位于天山南北的交界处，三面环山，城堡坚固，山下有草场，城堡中有粮仓——之前娑葛的大军便是在此地盘桓了一冬。
nbsp;nbsp;nbsp;nbsp;郭元振已命唐军将拔换城团团围住，又派出游骑四处抄检娑葛的粮道和小路，把娑葛的军队困在城中，另外还命人调来攻城器具，命军中工匠多加修缮。
nbsp;nbsp;nbsp;nbsp;比起郭元振军中的一片忙碌，洛北和他手下的兵马就悠闲了许多。似乎是之前的奔袭把他们累坏了，大部分时候洛北都把这些兵马化整为零，编成数支小队在城墙附近游曳。
nbsp;nbsp;nbsp;nbsp;他们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绑在箭上的一封封突厥文字的劝降书射进城中。城中守军畏惧城外唐军势重，也不敢出来迎战，只得报以冷箭回应。
nbsp;nbsp;nbsp;nbsp;“你到底想干什么？”到了第四日，解琬率先沉不住气了，他找到正在营帐中休息的洛北，语气颇有些急躁：“你说要破拔换城，可现在你除了消耗城中的箭矢之外，什么都没做。”
nbsp;nbsp;nbsp;nbsp;洛北正在削一支不知何处寻来的木管，帐中的地上堆了些木屑，显得有些狼狈，但他面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解大夫何必着急？”
nbsp;nbsp;nbsp;nbsp;他伸出手，那只自幼跟随他的金雕盘旋而起，带起一阵烟尘，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孝嵩已经给了我消息，他的兵马今夜就能到。”
nbsp;nbsp;nbsp;nbsp;“你麾下多是安西诸部族的骑兵，什么样的兵马走得这么慢？”解琬问。
nbsp;nbsp;nbsp;nbsp;洛北听出他的语气有责怪之意，只得敛容正色道：“解大夫放心，孝嵩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害他的。”
nbsp;nbsp;nbsp;nbsp;“你最好是。”解琬不愿和他多纠缠，便甩下他回郭元振的中军大帐中了。洛北也不在意，他把金雕放出帐外，任它去蓝天中撒野，自己又坐回矮榻上，做起了没做完的木工活。
nbsp;nbsp;nbsp;nbsp;山中气候多变，那日的傍晚，忽而起风了。天色一暗，盐粒般的雪花就从天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洛北穿着那身他从未穿过的月白锦袍，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
nbsp;nbsp;nbsp;nbsp;夜色逐渐深了，一片静谧的灰白之中，连将士们巡营报名的呼喊都听不见。洛北动了动手指，将那支赶工而成的木笛横在唇边，低低地吹奏起来。
nbsp;nbsp;nbsp;nbsp;在群山与流水之间，木笛高亢的声音被传得很远。很快便传到了拔换城墙头戍守的突骑施士兵耳中。
nbsp;nbsp;nbsp;nbsp;“这是家乡的小调！以前我阿妈常唱着这个哄我睡觉。”有人惊喜地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脸上是笑容满面，双目却不禁流下泪水：“我已经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回家。”
nbsp;nbsp;nbsp;nbsp;“我来打仗的时候，我的妻子才到我的家里来不久。”有人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那有一只小小的玉环，征战数月，先胜后败，这是他劫掠而来的战利品中，为数不多还能留在身边的：“我本来要送给她，但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nbsp;nbsp;nbsp;nbsp;一片低迷的思乡之情很快在拔换城中弥漫，娑葛气得怒发冲冠，但他不再像年轻的狮子了，更像是受了伤的狮王。
nbsp;nbsp;nbsp;nbsp;他对着自己的副官拍桌子：“你去，去告诉他们，牙帐现在在唐人的手里！他们的父母家人，肯定都死了！叫他们打起精神来，把唐人杀光，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nbsp;nbsp;nbsp;nbsp;副官面色一滞：“真的吗，可汗，唐人真的会把我们的家人都杀光吗？”
nbsp;nbsp;nbsp;nbsp;娑葛的目光横了过去：“你不相信？你忘了，康孝哲一家是怎么死的？你忘了碎叶城的子民为了反抗他，甚至爆发了谋杀他的暴乱？”
nbsp;nbsp;nbsp;nbsp;“不，不，我只是”副官低头，走出帐门，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想说话，想为家人报仇，但在这哀伤悲切的音调中，竟无法燃起复仇的熊熊之火。
nbsp;nbsp;nbsp;nbsp;第124章nbsp;nbsp;“今天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曾跪在地上，求我饶你一命，但你若再对大唐，对阿史那将军不敬，休怪我不给他这个情面。”
nbsp;nbsp;nbsp;nbsp;“将军，你看谁来了。”
nbsp;nbsp;nbsp;nbsp;天色微亮的时候，阿拔思掀开营帐，把浑身是雪的张孝嵩迎进了洛北的帐中。
nbsp;nbsp;nbsp;nbsp;洛北本来歪在矮榻上看一本写满大食语的书，见到他，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孝嵩一路辛苦。”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一面笑，一面掸去身上的雪花：“辛苦谈不上，还好老天保佑，一路风和日丽，直到这边才降下这场瑞雪。借着这场风雪，我们从拔换城边上绕了下来，没引起娑葛的注意。”
nbsp;nbsp;nbsp;nbsp;“你要再不来，解大夫就要和我翻脸了。”洛北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袍：“走，咱们一同去见一见两位上官。”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挡了他一挡：“不急，有两个人，你一定要先见见。”
nbsp;nbsp;nbsp;nbsp;“什么人？”
nbsp;nbsp;nbsp;nbsp;“莫贺达干和苏禄。”
nbsp;nbsp;nbsp;nbsp;听到这两位战俘的名字，洛北不由得微微一怔：“我托你在牙帐附近找些牧民帮忙运送粮草。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nbsp;nbsp;nbsp;nbsp;“将军，你当人人都有你的影响力，打起旗帜就能让这些牧民乖乖地和你走吗？”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忍俊不禁：
nbsp;nbsp;nbsp;nbsp;“这些人呐，先是不信任我们，以为我们要抓他们来前线送死。后来听说能看到亲人，又一窝蜂地来报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也要来。你说，这不是胡闹吗？”
nbsp;nbsp;nbsp;nbsp;“还好莫贺达干和苏禄帮忙，听说有机会到前线来，一天几次地主动请缨。又替我安顿了局面。我这才带着这两百牧民来了前线。”
nbsp;nbsp;nbsp;nbsp;洛北轻轻一笑：“这两个人倒是聪明。我去会会他们，孝嵩，你还是去见见解大夫吧。”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哈哈大笑：“好啊，我倒要问问解大夫，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把你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将军给唬得这么一惊一乍的。”
nbsp;nbsp;nbsp;nbsp;洛北来到帐中时，巴彦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苏禄和莫贺达干，盯得两人浑身不自在，看到洛北，才各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