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第121章nbsp;nbsp;“我当然是要亲自把娑葛赶回拔换城去！”
nbsp;nbsp;nbsp;nbsp;景龙二年三月二十日，安西大都护郭元振自疏勒城挥师北进，意图收复安西都护府衙署所在的龟兹王城伊逻卢城，他亲率五千骑兵出征，又征调辅兵和于阗等国兵马随行，队伍壮阔，绵延数里不绝。
nbsp;nbsp;nbsp;nbsp;在拔换城修整一冬的娑葛以逸待劳，派精骑三千于道中突袭，杀得郭元振军阵散乱，不得已停下来重整军阵，休整数日之后再图北上。
nbsp;nbsp;nbsp;nbsp;金雕展开双翼划过春日晴朗的天空，将这个消息带到了碎叶城外洛北的中军大帐之中。
nbsp;nbsp;nbsp;nbsp;洛北喂给金雕几块生肉，向帐中众人读了一遍情报，再将那张薄薄纸片在烛火上烧作一团青烟。
nbsp;nbsp;nbsp;nbsp;阿拔思笑道：“将军，这再明显不过了，娑葛不想自己腹背受敌，想以缓兵之计拖住郭都护，先和我们决战，收复自己的牙帐，免得腹背受敌。哼，他好大的盘算！决不能让他如愿。”
nbsp;nbsp;nbsp;nbsp;巴彦也点了点头：“我赞成阿拔思的说法！我们就固守碎叶城，逼娑葛和我们军阵相对，碎叶城城高池深，看他能撑到几时！”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沉思片刻，也道：“这倒也是个路子，洛将军，我们可以拖住娑葛主力，让郭都护和阿史那（献）都护先收复沦陷的安西诸镇，以安朝廷之心。”
nbsp;nbsp;nbsp;nbsp;他这话中暗藏玄机，哥舒亶已经听了出来：“洛将军，张御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大不了，等郭都护和阿史那（献）都护收复四镇，我们再把娑葛逐出碎叶川，就在伊丽河谷，形成一个三面包夹之势，会同他们一道歼灭娑葛主力！”
nbsp;nbsp;nbsp;nbsp;琪琪格不明所以：“哥舒将军，何必这么费事，咱们现在有一万八千多人，人数已与娑葛相当，只要指挥得当，一举荡平娑葛不是难事。您怎么突然畏畏缩缩的了？”
nbsp;nbsp;nbsp;nbsp;哥舒亶苦笑一下，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位自由惯了的胡禄屋部首领解释什么是“帝王心术”，什么是“功高震主”。他缄口不言，只把目光投向坐在那里的洛北。
nbsp;nbsp;nbsp;nbsp;洛北心中已有了决定，他站起身：“我赞成你们的想法。只是如今娑葛大举而来，碎叶城和弓月城一带，多的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一旦两军对垒，还不知道他们会站在哪边。在碎叶城一带打这一仗，太不保险。”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好奇问：“那将军打算选在哪里？”
nbsp;nbsp;nbsp;nbsp;“热海。”
nbsp;nbsp;nbsp;nbsp;正如洛北所料，靠着袭击郭元振拿到的时间差，娑葛将各将三千兵马留在伊逻卢城和拔换城，自己亲率手下万余骑兵翻越勃达岭，准备北上收复碎叶城外的突骑施牙帐。
nbsp;nbsp;nbsp;nbsp;此时正是四月初，西域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冬日里干涸停滞的河水再度奔流起来，自天山奔涌而下。娑葛带兵穿山越岭，一路来到了热海边。
nbsp;nbsp;nbsp;nbsp;热海四周雪山环绕，冰雪覆盖着怪石与林木，热海的湖水却终年不冻，映照着蓝天渺然无边。娑葛骑马立于热海之滨，看着自己麾下众将得意忘形地在湖水中沐浴嬉闹，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他忍不住大声呼喊：
nbsp;nbsp;nbsp;nbsp;“将士们……兄弟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可以到家了！”
nbsp;nbsp;nbsp;nbsp;众将士一个个地停下欢庆的动作和脚步，等这位首领说出下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我们离开牙帐太久了，我们沉迷在西域的好酒和美人中太久了，我们离开家人和牧场太久了。我们让狡诈的唐人占据了我们的营帐，得到了我们的土地，俘虏了我们的妻子儿女。”
nbsp;nbsp;nbsp;nbsp;“可是勇士们，这样的景象绝不会长久，这样的情况绝不会继续。我，突骑施·娑葛在此向这终年不化的大湖立誓，我一定带着突骑施人取得胜利，而后用唐军大将的人头祭祀祖先！”
nbsp;nbsp;nbsp;nbsp;他话语一毕，突骑施众将士欢呼雀跃，高声请战。
nbsp;nbsp;nbsp;nbsp;娑葛意得志满地望着这一切，他从来不觉得那个年轻使者洛北会是什么名将。看看他击败的众多敌人吧，阿史那匍俱年轻骄纵，苏禄大意轻敌，遮弩和康孝哲是一对蠢货。
nbsp;nbsp;nbsp;nbsp;如今他这位一出手就打下了半个西域的突骑施首领亲自与洛北对阵，一定能把洛北和他手下的唐军碾碎。
nbsp;nbsp;nbsp;nbsp;他的思绪还未结束，一支鸣镝自他耳边飞了过去，不远处的湖畔密林间忽而升起数支唐旗，那位有着金色眼眸的年轻主帅洛北此刻正在缓缓放下手的弓箭，抬手示意掌旗官摇动大旗，发出“进攻”的命令。
nbsp;nbsp;nbsp;nbsp;何等傲然，何等威风。
nbsp;nbsp;nbsp;nbsp;娑葛心中的不屑更浓了，夜袭、奇袭，一贯是洛北最常用的手段，可要用这小小的手段就动摇他的军心——没那么容易。
nbsp;nbsp;nbsp;nbsp;“突骑施的勇士们！杀啊！”娑葛也发出命令。原本还在嬉闹欢呼的突骑施将士们很快地拧成一股绳，拦住了唐军锐利的兵锋。
nbsp;nbsp;nbsp;nbsp;巴彦没能在多逻斯水和阿史那匍俱大战一场，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一点不肯放过。只见他手持一把长矛，一骑当先，杀入突骑施阵中，身后是唐军将士蜂拥而来，再度将突骑施的军阵撕开了个口子。
nbsp;nbsp;nbsp;nbsp;娑葛见状，忙命左翼军队回防，勉强堵住这个缺口。
nbsp;nbsp;nbsp;nbsp;巴彦和追随他冲杀而来的那些将士就这样被陷在阵中，他们回望了一眼身后奋战不止的唐军，与高处的洛北，没有反身突围，反倒向着娑葛中军冲去。
nbsp;nbsp;nbsp;nbsp;“该死的唐人，他们疯了吗？！”娑葛用突厥语骂了一句，又命前军收缩，拱卫自己所在的中军。
nbsp;nbsp;nbsp;nbsp;在这一来一回之间，厮杀的战场似乎变为了一场棋局，洛北与娑葛这两位主将正是棋手：
nbsp;nbsp;nbsp;nbsp;你破我一军，我就弃之不用，反穿你侧翼，我破你一军，你也会再调动防御……
nbsp;nbsp;nbsp;nbsp;雪山掩映的湖光山色已被血色淹没，战场上都是两军的尸首。突骑施军队再扛不住唐军如潮水一般的进攻，正步步后退。
nbsp;nbsp;nbsp;nbsp;娑葛终于无法稳坐钓鱼台，也催马带着自己的亲兵入了阵中。洛北见状，即命自己身边那千余北庭骑兵一道加入了战场。
nbsp;nbsp;nbsp;nbsp;两位主将很快在阵中相遇，娑葛手持一把长长的狼牙棒，当头向洛北挥来。
nbsp;nbsp;nbsp;nbsp;洛北横槊与他相接，兵刃撞击，发出一声巨响。洛北手中的槟铁长槊弯了一弯，架住了娑葛手中的狼牙棒。
nbsp;nbsp;nbsp;nbsp;“接我一招，你还算有些本事！”娑葛哈哈一笑，拉开一点距离，又反手向洛北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