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这就是我今日叫大家过来的第二个原因。”夏枢扫了一圈众人,神色严肃起来。
nbsp;nbsp;nbsp;nbsp;众人这才发觉自进屋以来,王妃似乎都没笑过。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对视了一眼后,是王衍开的口:“王妃,可是王爷那里有意外发生?”
nbsp;nbsp;nbsp;nbsp;他是禁军校尉,理应保护安王夫妇安全,所以众人之中是他先开的口。
nbsp;nbsp;nbsp;nbsp;“王爷信中只说定南郡已稳,未细说情况。但是……”夏枢心中担忧无比,却只能压抑着情绪,一边细细打量众人神色,一边沉声稳重道:“顾举人来信,说定南郡一些官员以及地主豪绅进京诬告王爷暴虐、滥杀、强占他们的田产财物。整个京城哗然,朝堂上乱作一团,日日对是否要把王爷招进京城问罪争论不休。”
nbsp;nbsp;nbsp;nbsp;众人瞠目结舌,万没想到伴随着定南郡稳定下来,后面竟有如此一个发展。
nbsp;nbsp;nbsp;nbsp;其实刚刚只顾着高兴没有细想,现在略一思考就发现了异常之处。定南郡下辖四十多个县,正常把每个县都走一遍,也得大半年时间。而定南郡不是单一一个瘟疫肆虐问题,它还有大灾之下百姓们流离失所,没有粮食、没有住处、活不下去的问题。旁人不知道情况,但徐寿他们这些从定南郡过来的读书人却清楚地知道定南郡的情况有多严重。在他们逃离定南郡时,定南郡就已经乱了,东南方向水灾、疫情最严重的十来个县,已经爆发了大大小小十几起起义。这还是去年他们离开定南郡时的情况,经过一个寒冬,定南郡能乱成什么情况,他们根本不敢深想。而就是这么个情况,王爷竟然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平息了民愤,稳住了民心,结束一切乱象……想也知道,他肯定是用了非常之法。
nbsp;nbsp;nbsp;nbsp;徐寿等人先前无比希望王爷能采用安县、晋县的模式,尽快稳住民心,惩治恶人,以最快的速度解除定南郡困境,使定南郡恢复生产和秩序。但他们也知道定南郡的情况和安县、晋县不同。定南郡牵涉朝堂,若是王爷那样做,定南郡和百姓们是能得益,但朝堂上的利益受损者必不会放过王爷,甚至整个士人团体都要视王爷为仇敌。
nbsp;nbsp;nbsp;nbsp;他们知道王爷的难处,所以一切也只是想一想,以为定南郡之事要一步步稳定各方,拖上很久才能解决。没想到王爷竟不畏强权致斯,果断选择了让他在朝堂上众矢之的的那条路,却也让定南郡以最快速度被拯救。
nbsp;nbsp;nbsp;nbsp;徐寿等人眼眶通红,情绪激动的难以自控:“王爷他……”
nbsp;nbsp;nbsp;nbsp;夏枢轻叹一口气,没有回应,而是看向王衍:“王校尉,禁军的盔甲需要制起来了。”
nbsp;nbsp;nbsp;nbsp;此话一出,原本感动非常的徐寿等人却是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僵硬,既震惊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夏枢,拳头紧握,浑身戒备。
nbsp;nbsp;nbsp;nbsp;王衍也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敞开的书房大门,明明已经入秋,天也凉了下来,可他却是一瞬间满头冷汗,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nbsp;nbsp;nbsp;nbsp;现场顿时很安静,包括红杏和银月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nbsp;nbsp;nbsp;nbsp;“你们在乱想什么。”夏枢扫了一圈人,目光移向王衍,皱着眉头道:“禁军都快两年没换过武器装备了。你们留在家里的,装备消耗自是几近于无,但那些外出运粮、运药材的,跟着王爷在定南郡办事的,辛辛苦苦在外大半年,你要他们回来也成天穿着破破烂烂的盔甲操练吗?外人不知道也罢了,若是知道,岂不骂本宫占着晋县,却压缩你们的军费开支?”
nbsp;nbsp;nbsp;nbsp;“还有元州……”夏枢说到元州,就是一副咬牙切齿模样:“他日常和王爷最不对付了,若是王爷真的被招进京,叫他看见禁军们都穿的不像模样,岂不会在朝堂上参王爷一本,把本宫占用你们军费的罪名扣到王爷头上?”
nbsp;nbsp;nbsp;nbsp;“王妃没有、没有的事……”王衍顿时脸上大汗,赶紧道:“多谢王妃心系我等,属下这就去安排。”
nbsp;nbsp;nbsp;nbsp;夏枢点了点头:“你先预估一下银钱数目,确定之后,寻本宫处拿钱。”
nbsp;nbsp;nbsp;nbsp;王校尉历来稳重之人,但走的时候却有些落荒而逃,徐寿等人相比于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nbsp;nbsp;nbsp;nbsp;等人都走了之后,银月看着门外担忧道:“他们真的不会乱想吗?”
nbsp;nbsp;nbsp;nbsp;若王爷无事,王妃提出给禁军们更换装备自然无碍,因为禁军的军费、军饷、粮草都是王妃的封地来出,王妃若是不提,禁军们说不得私下还会有什么想法,但现在上面对王爷的态度不明,王妃提出制作盔甲……就难免让人多想。
nbsp;nbsp;nbsp;nbsp;夏枢却抬眼看着书房门外的天空,没有说话。
nbsp;nbsp;nbsp;nbsp;晚上夏枢半躺在床上看书看到半夜,即将入睡时,下人来报:“徐举人求见。”
nbsp;nbsp;nbsp;nbsp;银月正在帮夏枢把被子上的书收起来,闻言眉头一皱:“这大晚上的……”
nbsp;nbsp;nbsp;nbsp;“行了。”夏枢掀开被子,穿上衣裳:“他今日不来,过几日也会来,去书房里罢。”
nbsp;nbsp;nbsp;nbsp;八月十六的晚上,月辉如光箭,亮的惊人,刺的人心底发寒。
nbsp;nbsp;nbsp;nbsp;徐寿半坐在书房的靠背椅上,目光望着摇曳的灯光,心却犹如一泉寒潭。沉默良久,他看着灯光,冷冷地开了口:“王妃叫我等采购粮食,不是为了定南郡罢。”
nbsp;nbsp;nbsp;nbsp;“不是。”夏枢坦然承认了。
nbsp;nbsp;nbsp;nbsp;徐寿一下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握紧拳头:“是王爷?”
nbsp;nbsp;nbsp;nbsp;夏枢懂他的意思,却摇了摇头:“是我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徐寿一愣,难以置信地把目光移向他:“你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制盔甲也是我的意思。”夏枢继续为他解惑:“王爷临走之前除了交代拿下晋县以及修路外,没交代其他事。采购大宗粮食、制盔甲均是我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徐寿一向行止优雅、姿态从容,但此时他却眉头紧的几乎能夹死苍蝇,愤怒道:“你在瞎折腾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有……之嫌,会连累死王爷啊!”
nbsp;nbsp;nbsp;nbsp;“造反”两个字太过可怕,叫他本能地略了过去,但话说出来,他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nbsp;nbsp;nbsp;nbsp;银月虽然被王妃的“大胆妄为”惊的几乎忘了说话,但徐寿一大小声,她就立马回神,怒斥道:“放肆,不得对王妃无礼!”
nbsp;nbsp;nbsp;nbsp;她才十六七岁,不止长相稚气,声音也脆生生的,没甚气势,但徐寿却是一噎,气的脸红通通的,却别开脸,没再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夏枢扫了他一眼,若是以前,他自会打趣一番,但自褚源离开,他就总是噩梦连连,心里日常火烧火燎的,急迫不已,因此也没甚心情,直接道:“王爷的为人,你等心里清楚,本宫就不再赘聊。本宫与王爷曾互许同生共死,因此你大可不必担心本宫会做出不利王爷的事。”
nbsp;nbsp;nbsp;nbsp;“可是大量准备武器装备和粮草,你说你没别的心思?”徐寿不相信一个双儿能有什么野心,也不认为他真的有心害王爷,但他就怕夏枢这个没什么眼界和做事分寸的双儿为王爷不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他道:“京城那边你不用为王爷担心,若王爷真的被招至京城治罪,我等必会想法营救。王爷是为定南郡,整个定南郡都不会眼睁睁看着王爷蒙难。”
nbsp;nbsp;nbsp;nbsp;“不是为王爷。”夏枢却摇了摇头,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是为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