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夏枢没有问他们为何不养好身体,也没问他们为何这么急,只问他:“你们是想协助王爷,还是想要独自行动?”
nbsp;nbsp;nbsp;nbsp;顾达一愣,脸上露出似惊喜、似不敢相信的表情:“我二人还可以为王爷效力?”
nbsp;nbsp;nbsp;nbsp;红雪也有些发愣,喃喃道:“我等未能把那八百人带回来……”
nbsp;nbsp;nbsp;nbsp;“只要有为民之心,王爷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效力。只是……”夏枢要搞清楚一件事:“那些粮食你们赈济百姓了吗?”
nbsp;nbsp;nbsp;nbsp;当初褚源同意了顾达的请求,让红雪、红霜以及那八百多流民们戴罪立功。顾达承诺褚源,会把他们捐出来的万石粮食赈济定南郡百姓,待赈济任务完成后,便会带着家人和这些罪人回到安县,消除罪责,效力褚源。
nbsp;nbsp;nbsp;nbsp;夏枢知道褚源把赈灾任务交给顾达,根本没想过他把人都带回来。那八百流民中有恶人,也有自私自利之人,更多的则是混乱世道下惶惶不可终日、心思浮动之人。不说乱世之下,就是太平世道,平白获得万石粮食,心思不正之人都会起歹心,更别说经历大灾,饿了几个月肚子,粮食又那么昂贵,犹如一块大肥肉,谁人不想撕咬一大块下来,强行据为所有。顾达书生心思,怀为民之心,却对人性太过轻信,觉得所有人都是可怜人,会真心认错,认真改正,张口就向褚源许下了不可能完成的承诺,但褚源却并不会真的就以他能否完成承诺来考察他这个人。
nbsp;nbsp;nbsp;nbsp;褚源在意的是,顾达能否在有救民之心的情况下,完成他最初的目标——赈灾,救济定南郡百姓。
nbsp;nbsp;nbsp;nbsp;夏枢也只在意这个。
nbsp;nbsp;nbsp;nbsp;原本以为顾达任务失败,不会再回来了,但他既然带着红雪以及这么多人回来,夏枢自然要问清楚情况,他疑惑道:“你们一路上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和竹山书院的先生、学子们在一起?”
nbsp;nbsp;nbsp;nbsp;韩治三人不是说竹山书院被官府封了吗?
nbsp;nbsp;nbsp;nbsp;若是让一年前的顾达来叙说过去一年的经历,他必定会痛心疾首、一脸惊讶伤痛之色,但经历了过去一年的人情冷暖,见惯了乱世之下的人性,他已经能平静地说出过往了。
nbsp;nbsp;nbsp;nbsp;他垂眼道:“粮食运到定南郡之后,我与红雪、红霜本是要将粮食分成三份,各带一队人去一县赈灾。只是有些人起了歹心,想要霸占全部粮食,鼓动其余人,要私下瓜分了粮食。我与红雪、红霜险些遇难,为免意外,也为免百姓们错过夏种农时,就没有分开,也没有往南走,在定南郡北部的平县、祁县、源县、河县、广县开展了赈济。年前经过这五县,发现百姓们的生活已慢慢恢复,仓库中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们度过寒冬,熬到今年夏收。今年夏收之后,估计他们就可以像往年那样可以添一两件衣裳了。其实我们能一路顺利地度过南原郡,也多谢这五县百姓们的捐赠,否则这一路上怕是会冻死、饿死更多人。”
nbsp;nbsp;nbsp;nbsp;“至于竹山书院这些人……”顾达眼眶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钦差到达定南郡后,我进京之事被揭发,位置又被同行之人告发,不得已与红雪、红霜分开,四处躲避抓捕。竹山书院为我提供庇护,却被连累,被官府查封。后我离开竹山书院,官府却并没有解封竹山书院,因不满书院联名上书,为百姓们请命,又以书院爆发瘟疫为借口,火烧书院……我当时被官兵全郡通缉,与红雪、红霜汇合后返回竹山书院,却只能在书院覆灭之际,将年轻一辈救出。山长和许多先生为护着年轻一辈,让大家先走,他们却被官兵们拦下,葬身火海,红霜也为了大家,死在官兵乱刀之下……”
nbsp;nbsp;nbsp;nbsp;红雪在旁边忍不住捂着嘴,哽咽出声。
nbsp;nbsp;nbsp;nbsp;“那些孩子都是一路遇上的流民们的孩子……”顾达眼睛酸涩:“因我进京求助之事被朝廷安排的钦差揭发,全郡严查读书人,在各郡县边界处设置闸口,拦截来往书信和读书人。一旦发现有请求外援的书信,就地烧毁,有试图外出求助的读书人也会被打上几十板子,没收路引,原路遣返。后来灾情失控,引发瘟疫,官兵们要封城烧死百姓,百姓们惊慌失措,有不少人与邻里乡亲结伴,一同冲破封锁,逃离了县城。只是逃离之后,却也未得到安宁,他们成为流民,被官兵们视为叛乱和瘟疫源头,四处追杀。我们一行人在被追杀的路上,遇上了一只流民队伍,得知我们要离开定南郡,向外界求助,流民们便请求我们帮忙带走孩子,他们留下帮我们断后……”
nbsp;nbsp;nbsp;nbsp;“真是岂有此理!”高溪是个直性子暴脾气,话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气的一拳头打在椅子肘上:“如此草菅人命,这些人还是人吗,上面人都是瞎子吗?竟派了那样一个钦差过去。”
nbsp;nbsp;nbsp;nbsp;“不要侮辱瞎子。”高晨也听的一肚子气:“瞎子可不会视而不见百姓疾苦,也不会任用那样一群畜生糟践百姓。”
nbsp;nbsp;nbsp;nbsp;夏枢想过瘟疫爆发之后,定南郡百姓们日子会难过,但想的都是他们没粮吃,没钱看病,哪里想得到定南郡的官员们如此丧心病狂,胸中也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
nbsp;nbsp;nbsp;nbsp;“此事与上面无关。”红雪情绪平静之后开了口,观点却是与旁人不同,她道:“钦差去了之后,与郡守狼狈为奸,向上面隐瞒定南郡灾情。只是后来灾情引发疫情,瘟疫爆发,一切失控,他们就想把所有有心反抗的知情人都扼杀在定南郡。他们若是不怕上面知道自己在定南郡犯下的罪行,就不必对揭发他们的人如此惧怕,围追堵截,说到底定南郡之事是他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视百姓如草芥,和上面却是没多大关系的。”
nbsp;nbsp;nbsp;nbsp;“哪里没关系?”高溪怒道:“若不是上面之人打了招呼,王府又怎么会买不来药材?”
nbsp;nbsp;nbsp;nbsp;他气道:“在那些人眼中,根本就没有黎民百姓,若是有,世道何至于会乱成这般模样?”
nbsp;nbsp;nbsp;nbsp;“那是因为定南郡所有求助信件都被烧了,上面并未收到百姓们的求助。”红雪皱眉反驳:“若是从安县发出求助信,上面必会采取行动。”
nbsp;nbsp;nbsp;nbsp;高溪似是没想到她如此天真,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采取行动?到底是个头发长见识短……”
nbsp;nbsp;nbsp;nbsp;“高溪!”夏枢皱着眉头,高声喝止了他:“就事论事,莫要攻击别人性别。”
nbsp;nbsp;nbsp;nbsp;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知道顾达完成了赈灾任务,又有把事情闹大的本事,夏枢也不浪费时间了,他直接道:“既然红雪都提出来了,那我就说说对你们的安排吧。”
nbsp;nbsp;nbsp;nbsp;高晨和高溪均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王妃要我等向上面求助?”
nbsp;nbsp;nbsp;nbsp;“不……”夏枢扫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看向顾达和红雪,严肃道:“我是让你们四人合作,向上面求助。”
nbsp;nbsp;nbsp;nbsp;高溪怔了怔,似是想说些什么,高晨一把拦住了他,躬身询问夏枢:“不知王妃要我等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顾达和红雪也没想到夏枢竟然有意为他们安排任务,但他们不像高溪那般似有疑虑,对视了一眼后,他们立马就应了下来:“王妃有何安排,我二人自当从命。”
nbsp;nbsp;nbsp;nbsp;夏枢先前一直不知该把京城之事交于谁手,顾达和红雪的出现让他松了一口气,特别是知道他二人的经历之后,夏枢就对他们的为民之心与品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觉得他们完全可以担负起京城那边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他道:“去年十月初一王爷得知定南郡瘟疫之事后,就立即向定南郡捐赠万两银子,并自动请缨前去处理定南郡之事。几天前,皇上不远万里赐下圣旨,命王爷全权处理定南郡之事,同时把晋县封给本宫,定南郡封给王爷,让我们从晋县、安县以及定南郡筹措财物,全力救助定南郡百姓。”
nbsp;nbsp;nbsp;nbsp;高溪忍不住皱眉:“去年十月初一一知道消息就上报,圣旨怎地过了年才下,还让从王爷和王妃的封地筹措资金?”
nbsp;nbsp;nbsp;nbsp;他气道:“不说王爷到安县不到一年,安县才几千人口,能收得多少税,就说晋县,几日前封给王妃,要想收税,最早也得四个月之后,王爷和王妃从哪里筹钱?上面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定南郡百姓们都快饿死、病死了,哪里能再等几个月?难道是想让百姓们全死了之后,在地底下全把黑锅扣王爷身上?”
nbsp;nbsp;nbsp;nbsp;“你别那么激动。”高晨摁住他手臂:“让王妃把话说完。”
nbsp;nbsp;nbsp;nbsp;高晨也有些无奈,朝夏枢歉意道:“高溪是个直性子,还请王妃见谅。”
nbsp;nbsp;nbsp;nbsp;“看出来了。”夏枢笑了笑,倒是没在意。之后便敛了神色,继续道:“如高溪所说,仅靠晋县和安县救助定南郡暂时还是有困难的。再加上圣旨下来之后,四周郡县均被人打了招呼,不再卖药材给本宫,本宫很担心定南郡现在的实际情况,以及王爷他们是否能在定南郡及周边郡县采购到药材。”
nbsp;nbsp;nbsp;nbsp;“虽然本宫已安排人进入大山,试图从采药人手中购买药材运往定南郡。但山路难走,加上经过一冬,采药人手中还留有多少药材,谁都不能保证。本宫打算安排你等进京,把定南郡和王爷的难处上达天听,在京城筹措财物,为定南郡谋取一线生机。”夏枢看向顾达与红雪。
nbsp;nbsp;nbsp;nbsp;“那我二人……”高晨开口。
nbsp;nbsp;nbsp;nbsp;“本宫会安排两百禁军听从你与高溪调令,一路保护顾达和红雪去京城。同时也会把银星安排给你们,若是你们在京城筹措到了财物或者可以从京城购买药材,你二人留一人保护顾达和红雪,剩下一人与银星一同,带着禁军把财物运往定南郡,交于王爷或他手下的景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