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张鹤邻心有戚戚焉，转瞬又有忧虑：“李观海远在登州海外，应当不会踏入中原罢……”
nbsp;nbsp;nbsp;nbsp;“难说。”
nbsp;nbsp;nbsp;nbsp;两人顿时一默，齐齐望向宫城北方，察觉对方动静，一时对视一眼，倒是都笑了。
nbsp;nbsp;nbsp;nbsp;大安宫如今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莫堕了自己人士气。
nbsp;nbsp;nbsp;nbsp;“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鹤邻道，“如今担心那有的没的作甚？有你和萧统领在，想来定能保陛下无虞。”
nbsp;nbsp;nbsp;nbsp;这时候，依稀听得脚步声从里间出来，两人默契住口，闲聊他事。
nbsp;nbsp;nbsp;nbsp;薛定襄忽然道：“只是我没想到，他原来是厉观澜的徒弟……厉观澜一世英名，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弟子？”
nbsp;nbsp;nbsp;nbsp;“薛统领想岔了……”张鹤邻摆手道，“宁郎君赤子心肠，天质自然，正是袭承白帝城之风。”他彷佛刚发现一般，笑着回过头去，“您说，是也不是？”
nbsp;nbsp;nbsp;nbsp;宁离：“……”。
nbsp;nbsp;nbsp;nbsp;裴昭终于醒过来的时候，鼻端只嗅到了一股绵延的香气，并不陌生的，清冽，而又微微有一些辛辣，彷佛幼年时常常陪伴于身。他静静回想些时候，恍然想起那是幼年时在净居寺曾彻夜不息的，只是又有几分不同。他勉强动了动手臂，这响静已经将一旁人惊动，立刻就听得欣喜声音：“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nbsp;nbsp;nbsp;nbsp;原来张鹤邻就守在他身边，几乎喜极而泣：“您若是再昏迷下去，奴婢可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nbsp;nbsp;nbsp;nbsp;入目昏暗，帷幄织锦是日日醒来常见的，原来是在式干殿内殿……
nbsp;nbsp;nbsp;nbsp;裴昭沙哑道：“朕昏迷了多久？”
nbsp;nbsp;nbsp;nbsp;张鹤邻道：“约莫有一日半。”
nbsp;nbsp;nbsp;nbsp;裴昭又道：“大安宫如何？”
nbsp;nbsp;nbsp;nbsp;张鹤邻微愣，旋即回神，迅速答道：“薛统领使武威卫团团围着的，暂且没有异况。”
nbsp;nbsp;nbsp;nbsp;“……宫外什么情形？”
nbsp;nbsp;nbsp;nbsp;张鹤邻报了几家的名字，只道是有异动的皆已经被拿下，关入天牢等待发落。
nbsp;nbsp;nbsp;nbsp;那一并的处置都是先前早已定好的，在裴昭昏迷时，亦然井井有序。裴昭“嗯”了一声，缓缓又闭上眼睛。他此刻虽然是醒来了，然而身体深处仍然有疲累占据不散，浑身发湿发汗。他情知自己身体状况，并不以为意，然而闭目又觉出几分异样。
nbsp;nbsp;nbsp;nbsp;“这次换了药吗？九龄又寻了什么物事来？”周身竟只有疲惫，并不觉得阴冷跗骨。
nbsp;nbsp;nbsp;nbsp;张鹤邻道：“并不曾换药，只是世子点了碧海燃犀灯，如今正在殿里悬着。”
nbsp;nbsp;nbsp;nbsp;无怪殿内会有清冽幽然的香气。
nbsp;nbsp;nbsp;nbsp;原来是那盏灯。
nbsp;nbsp;nbsp;nbsp;世子……又是哪个世子？
nbsp;nbsp;nbsp;nbsp;裴昭大病初醒，思维其实有几分不济，勉强问了张鹤邻几句，渐渐又要涣散了，只慢慢忖着，哪家的世子，竟还被容忍这样放肆。忽然间心头一跳，若有灵光滑过，便在这一时，耳尖捕捉到风风火火脚步声，那人走得极快，几乎是一阵风一般，晃眼便扑到了他跟前。下一刻，胳膊被紧紧攥住，几乎要发痛。
nbsp;nbsp;nbsp;nbsp;“行之，你可醒了！”
nbsp;nbsp;nbsp;nbsp;烁烁烛光映过来人面容，不掩急切的少年郎，彷佛一道光闯过了重重晦暗，照亮这一处帷幕深深的天地。
nbsp;nbsp;nbsp;nbsp;“宁宁。”裴昭心中一诧一异，旋即，却又有惊喜，似流水一般汩汩在心间化开。莹秀面容一如分别前所见，只是无端端的，觉得好生憔悴。他再一定神，却发现并不是自己错觉，下颌尖尖，彷佛是都瘦了。
nbsp;nbsp;nbsp;nbsp;“怎的了，没有好生吃饭，谁把你饿着了？”
nbsp;nbsp;nbsp;nbsp;宁离：“……”
nbsp;nbsp;nbsp;nbsp;宁离瞪了他一眼，怎么也想不着，这人大病刚醒，第一句就是拿着自己打趣。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担心的，想要挪开眼不看他又舍不得，连声喊道：“李奉御，李奉御，行之他醒了，你快来看看！”
nbsp;nbsp;nbsp;nbsp;李奉御胡子花白，步伐却浑不似老者的矫健，只是给裴昭把脉时，还是颤颤巍巍的。
nbsp;nbsp;nbsp;nbsp;几双眼睛都把他给盯着，尤其是宁离，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言语。
nbsp;nbsp;nbsp;nbsp;“陛下感觉如何？”李奉御本想问是否还有恶寒、疼痛、发冷、发湿，触及了裴昭目光，又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nbsp;nbsp;nbsp;nbsp;裴昭道：“还是老样子。”
nbsp;nbsp;nbsp;nbsp;他刚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背被紧紧握着，宁离一瞬也不瞬的将他望着：“什么老样子？行之，你还有哪里难受，头还晕不晕，还想不想咳，还觉不觉得冷？唔，你到现在也没有咳，应该是好些了罢？”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顿时宁离一连串的问了一大堆，还有些重复颠倒的，裴昭纵使是疲累未散，也被他逗得有几分想笑。他缓慢回握过去，感受到那只手立刻与他相扣，温声道：“我不冷。”
nbsp;nbsp;nbsp;nbsp;李奉御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黄泉竭的毒暂且压制住了，在陛下的体内形成了平衡，只要不打破，短时期内没有大碍。容臣开个温阳解毒的方子，先调理一番。”
nbsp;nbsp;nbsp;nbsp;宁离立刻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