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秉白做了个梦。
梦中他被突然带到了几年前。在他二十五岁那年,朗月现高中第一年的暑假,朗父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局。
朗秉白的家世和相貌都是顶尖的,自打成年后就有数不清的人上门说亲。有想和朗家攀上关系的,有合作商带着自家孩子来拜访的,也有在宴会上惊鸿一瞥托人递信的。无论男女,个个都说见过朗家大少爷,就很难再看上别人了。
朗父向来尊重儿子意愿,说来也奇怪,朗秉白对其他事都客气疏离,彬彬有礼,唯独在和别人交往这件事上像只竖着刺的刺猬,几乎是抵触的心理去拒绝,一概不理。
可这回看到王家的拜帖,他居然破天荒的没像往常那样冷着脸把说媒的人请出去,反而盯着烫金请柬若有所思,最后淡淡说了句“见见也好”。
这位王家千金确实值得一见,王家手握全国最大的传媒集团,从纸媒到短视频平台,旗下涵盖新闻,电视,电影,社交媒体等多个传媒领域。连当下最火的国民游戏都是王家旗下企业开发的。剑桥毕业的才女王若晴不仅家世匹配,模样更是出挑,站在朗秉白身边倒真是十分般配。
朗父便乐得顺着孩子心意,亲自张罗起来。特意在花园玻璃房内摆了品酒宴,请王氏一家来参加。
宴会上朗秉白几乎从头沉默到尾,只机械的应付着络绎不绝的敬酒,完全没有一点这件事是他点头应承*下来的自觉,倒像是来参加商务酒会的,朗月现同王若晴聊的甚至都要更多一些。
朗父还有些许的尴尬,大儿子也是头一次这么不会看场合做事,他担心王父心里会不舒服,还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
结果对方正盯着自己小儿子直乐,顺着视线看过去,王若晴托着腮看着朗月现正入神,眼睛亮晶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直勾勾盯着朗月现说话时颤动的睫毛。
“朗董,让您见笑了。”王父抿了口清酒,指着从进来眼睛就没从朗月现脸上挪开的王家大小姐说:“我家这丫头,魂都被二少爷勾走了。”说话间王若晴正殷勤地给朗月现续酒,结果朗月现露出个礼貌的感谢笑意,王若晴一下子晃了神,手一抖,泼了小半杯在他袖口上。
朗月现面上仍挂着得体的笑,温声安抚着慌乱着不断道歉的王若晴,背在身后的手却快把餐巾拧成了麻花。他趁着举杯的空挡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心想这到底是谁的相亲宴?偏偏被瞪了的那个人还坐在斜对角,阴沉沉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的后背烧出个洞来。
可还没撑到宴会结束,朗月现那三两酒的量就被热情过度的王家小姐灌倒了。
清脆的一声“砰”响,酒杯被不轻的力道磕在了桌子上,朗秉白霍然起身,带得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稳了稳情绪,微微颔首向周围的人以示歉意,大步流星穿过人群,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把朗月现整个捞进怀里。少年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混着红酒的甜香,烘得他太阳穴直跳。
“抱歉,我弟弟喝醉了,我带他去休息。”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连个余光都没分给今晚的女主角。王若晴举到半空中想要给朗月现醒酒的白水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宽大的墨色西装裹着少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旋转楼梯口。
管家想搭把手接人,被朗秉白侧身避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朗月现死活不让他哥公主抱他,最后朗秉白直接将他背起来上了楼。
背上的人不老实的扭动,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后颈磨蹭,嘴里嘟囔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朗秉白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把人箍得更紧,踩着地毯拾级而上。
朗秉白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小醉鬼还觉得自己清醒着,嚷嚷着不想睡觉。
朗秉白撑在床前看他,眼神沉沉:“那你想做什么?”
朗月现醉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他抬起手摸了摸他哥的耳朵,问他你是不是要结婚了?结了婚以后……是不是就要分开住了?
朗秉白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希望我结婚吗?你想跟我分开住吗?”
朗月现迷迷糊糊,反应慢半拍,停了好半天,把朗秉白的心都提起来了,他才慢悠悠的理解了朗秉白问他的话。
“不希望。”
朗秉白喉结滚动着急切追问,撑着床沿的指节泛白:“不希望什么?不希望哥哥结婚,还是不希望和哥哥分开住?”
醉鬼皱着鼻子哼唧,醉眼朦胧地扯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被热意熏粉的锁骨。他嫌衣服不舒服想脱下来,被朗秉白拦住。
朗秉白轻轻握着朗月现不安分的手,阻止了他继续解扣子的行为,少年凌乱的额发扫过他的手背,痒得心里发慌。
朗秉白坐在床边压着身子凑近,盯着弟弟的唇,期盼着里面再吐出些让他开心的话。
“嗯?为什么不回答哥哥?”
朗月现双颊泛红,眼睛也雾蒙蒙的,他早就忘了朗秉白问了什么,不耐烦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他哥的脸。
朗秉白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两下,顺势扣住那只手按在枕边,拇指摩挲腕间跳动的脉搏,用诱哄般的语气轻声哄道:“乖,告诉哥哥你不希望哥哥去结婚,不希望哥哥离开你,哥就放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