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下一秒,帽子先生就将帽子往下一拉,挡住脸,整个人靠在座位上,宛如被可怕混乱的世界搞懵逼的可怜儿,再也不肯吭声了。
与谢野晶子被他的反应搞糊涂了。
——咖啡很苦吗?
她低头抿了一口,是正常的咖啡味道,没加糖,但也不至于苦到一个两个都愁眉苦脸的程度。
另一边,国木田独步仍然在疯狂地使眼色。
他甚至还将笔记本拿出来,打开了最新的一页——也就是刚刚受理的Drawer组织爆炸案,试图用钢笔在上面指指点点。但很遗憾,虽然同为侦探社的成员,但与谢野晶子只是一位医生,没有读唇的异能力。
国木田独步面露绝望之色。
暮霜急忙打断追问:“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
就在这时候,二楼的门再度打开了。福泽谕吉站在楼梯口,他逆着光,导致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从揣摩“突然得知自己多了一位女儿”的社长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社长。”
“福泽先生。”
福泽谕吉深吸一口气,他大约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暮霜,以至于目光不敢往那个方向飘:“乱步和我说了……一些他推测的情况。你们是为了Drawer的事情而来的吧?”
暮霜低下头,“嗯”了一声。
“先上来吧。”
社长发话了,侦探社成员走在最前面,依次返回工位。暮霜走在另外两位男士前面,很显然,她才是这三个人里的主事人。她先去咖啡馆结账后,又和两位同伴交代了几句话,才独自往楼梯上走。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福泽谕吉听见她很轻地说:“对不起。”
福泽谕吉微微一愣。
“我本来想,公事公办也许更好。”
“我没想过要给你带来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血缘关系,根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毕竟,福泽先生应该也从来没有期待过孩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儿,只会让人感觉到被绑架了吧。”
“把我当陌生人相处就好。”
最后这句话,说的柔和而真诚。暮霜这番话是学森鸥外的说话方式,虽然森屑人人喊打,但只要他想,森鸥外的话就像是全世界最贴心人掏心掏肺的言语,每一字都为对方贴身考虑。暮霜不求自己能学到精髓,但只要是皮毛——
也许能让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一点,她也愿意去做。
福泽谕吉默不作声地听完了这番话,因为身高差,暮霜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他身上原本就冷冽的寒意,越发冰寒刺骨。暮霜也不敢再说更多,硬着头皮往前走。
“暮霜小姐……”
呃?
福泽谕吉的声音也很轻。
但他的轻,和暮霜的轻不一样。
这个男人咬字再轻柔,里面也包裹着磐石般的坚硬。
他只是好像怕说话更重一点,就会在呼吸间将暮霜吹跑了一样,强行将自己的坚韧化作屏息般的轻柔:“我想过的……”
他想过什么?
暮霜一时半会儿没能跟上对方的思路。
“我想过……”
“如果我也有个亲生的孩子,会怎么样?”
“抱歉。”
暮霜低下头。
森鸥外也就算了。
反正迫害森屑,大家喜闻乐见。
但福泽谕吉不一样——福泽谕吉是好人,他和江户川乱步一样,本质上都是温柔、善良而清澈透亮的好人。暮霜知道,只要她呼救了,听到了呼救声的好人是绝对不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