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待结束,杨还走到李兰舟的办公室门口,谈笑接近尾声,隔着门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兰舟,那我们说好了啊,下次我孙女来学校了安排你们见个面!”“没问题,您到时候叫我就成,随时恭候。”
门被打开,一个干部气质浓厚的中年人走出来,手上提着一只熟悉的木质茶叶礼盒。
杨还镇定自若地问好:“校长。”
校长和蔼地点点头,李兰舟完全没有表现该有的尴尬,扶着门,目送校长离开,笑容像掉电一样渐渐消失。
像没看见杨还一样,倒回办公桌后,显出死气沉沉的真身。
他穿着一件像是睡过头后随手从衣柜里抓出来的起球开司米开衫,比之前整洁不少。
沙发前的景象今天也有所不同,难得盖上了一块布。
揉了满地的废纸被赶到角落,无序堆放的画板被摞成一堆,颜料凌乱扔在地上,有几瓶没盖盖子,有几瓶倒出一半,也是一副好景致。
杨还敲了敲门:“教授,我可以进来吗?”
李兰舟无法再无视杨还了。他颇感烦躁地叹了口气,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你不用再来了。我很忙,没有精力带学生。你要说就去和校长说。”
“我大概了解到,您近三年内没有接国家项目,只有筹备中的个展和群展。下半年有三个青年学术会议的评审。如果没有精力,我可以帮您做所有我能做的事”
杨还说完,又补充,“再说,您要是不愿意,我和谁说都没有用吧。”
李兰舟的表情越来越暴躁:“你一个人自顾自在那边说什么?”
杨还退了一步,不再一味地提要求:“您至少看一下我的画。”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作品。”李兰舟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手指啪啪啪敲打着键盘,语速也越来越快像是机关枪,“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最喜欢制造千篇一律的垃圾来强奸他人的眼睛,最喜欢自我感动伤春悲秋拿来当素材……”
“难道是因为我父亲?”杨还冷不丁地打断他,“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才无法收下我吗?”
李兰舟的眼神从电脑屏幕前短暂地转移到了杨还身上。
他的办公桌和徐梦之截然不同,乱得昏天黑地。
除了档案袋和打印出来的表格,还铺满了凌乱的写生手稿和几本抢眼的时尚杂志。
“你父亲是谁?你和你父亲是谁,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关心这种事情?”他语气平板没有任何起伏,“明确告诉你,就算来十次一百次我也不会同意的,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走出办公室,然后不要再来了……”
话没说完只听见“啪”一声,杨还不知何时已走近他身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距离他不过咫尺。
“我会一直来,”杨还丝毫没有打算躲开眼神,正视着他:“您不答应,我就一直过来。”
“我什么都能做,请收下我吧。”杨还说,“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什么,但是一切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会竭尽全力为您去做。”
他重复了一遍:“无论什么。”
办公室内一度很安静。李兰舟抬抬手指:“把门锁上。”
杨还照做。当他转过身,李兰舟已经盯着他,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内心警钟大作,但杨还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动弹。
“你自己说的无论什么都做,这就怕了?”李兰舟微微偏了偏脑袋,这个角度显得他很刻薄。
杨还没有说话。他在思考。
李兰舟冷冷地盯着他,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
杨还低下头,然后很干脆地脱掉了灰色套头衫,叠了两下放在脚下。里面剩下一件黑色背心,他三两下又从头顶扯掉了背心,放在套头衫上面。
“谁说只用脱上面了?”李兰舟皱了皱鼻子,“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