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牧看了一眼上方主座上,一派悠闲淡定,笑容满面的萧乾和孙慧雯。
转头又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同样不发一言,笑而不语的夏霖。
急道:
“就不说别人了,夏霖,你说!
你也同意少主接受朝廷招安,接任征西大元帅之职吗?”
夏霖闻言,抬起眼皮子瞥他一眼,又笑着和主座上的萧乾对视一眼,这才再次看向钱牧道:
“夏某也认同少主的看法,先接下朝廷的任命,以西北为据点,休养生息,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听到夏霖这话,钱牧若有所思,似乎有某束灵光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但根本不等他想明白,夏霖就笑看着他,话锋一转道:
“不过眼下,夏某更加赞赏钱兄的做法,我们不但该尽快把其他三位将军紧急召回,共商大计。
更应该,”
在钱牧期待的目光中,夏霖一字一句道:
“将少主接受朝廷招安,接任征西大元帅一职的消息,广而告之,通告全军将士。
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元帅抗敌有功,受到了朝廷嘉奖,和当今陛下的首肯。”
“这……”
钱牧更加迷惑了,刚刚似乎变得有些清明的脑子,眼下再度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本能的脱口而出道:
“不是!
夏霖……少主,你们,你们真的一个个都觉得,咱们孙家军将士们知道了,元帅接受朝廷招安的消息,会激动不已,会兴奋庆贺吗?
你们就不怕,万一他们当中,有人反抗不满呢?”
钱牧小小翼翼的看了一眼上座的萧乾,又再次转头,检查了一下身后紧闭的大门,确定门外不可能有人偷听,这才继续道:
“五万萧家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难道如今,咱们好不容易重整旗鼓建起来的孙家军,也要重蹈覆辙不成?”
钱牧转过身来看向夏霖,气愤不已道:
“就算我相信你说的,当初萧家军全军覆没,是因为镇北侯独断专横,误判敌情,孤军深入。”
钱牧说着,停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再看了一眼,上方脸色未变的萧乾,这才结结巴巴继续道:
就算如你所说,世子他……他当初确实叛国投敌了!
可就算这所有的原因都是真的,都加起来。但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一点是:
萧家军之所以全军覆没,西北数州之所以失守,是因为,我们在前线和匈奴人浴血奋战,苦熬了数月,京都那边,却不曾给我们送过来一次粮草,更不曾,增派过一次援兵!”
似乎是失望到了极致,钱牧气呼呼的发泄完这一通后,神色反倒平静了许多,停顿片刻,才怒极反笑道:
“不说当初,萧家军弹尽粮绝,也要在战场上和匈奴小鬼子们拼杀至最后一刻。
就说现如今,在咱们少主重整队伍,举起抗夷大旗之前,
眼看着西北诸州尽皆失守,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朝廷可曾派遣过一员得力大将,前来抗击来犯之敌?
满朝文武又可曾有一人,愿意主动请缨,前来西北赈济灾民?
从幽州,并州,到冀州,衮州,这几地西北州府的官员,一旦提前收到匈奴大军攻城的消息,
哪个不是携家带口,跑得比兔子还快,又有谁还记得,自己是一州长官?
又有谁管过,他们属地百姓们的死活?”
一口气把心里积压已久的郁气和愤怒全都宣泄一空,钱牧顿觉心中畅快了不少。
他也不再理会,主座上的萧乾和孙慧雯如今是何脸色,敷衍的冲着二人拱了拱手,心灰意冷道:
“既然少主心意已决,属下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言毕,头也不回,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