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戚大哥不让他做重活累活，他干一些打杂零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譬如给屋外忙活着的汉子们烧上一大锅水，用水桶盛了放到外面谁渴了都能过去舀上口喝，又譬如帮着渔哥儿和远夫郎打打下手。
nbsp;nbsp;nbsp;nbsp;其实远夫郎和赵岁岁还是存在着不少不同。
nbsp;nbsp;nbsp;nbsp;远夫郎怕戚长夜，却只是怕戚长夜一个，因为戚五实在是太像他家那个早死的汉子了，他见到对方总是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则是无差别地害怕所有体型高大壮硕的人，甚至包括哥儿妇人，这段时间他跟着戚长夜胆子倒是大了许多——或许并不是他胆子变大克服阴影了，而是他对戚长夜的信任已经远超出对其他人的心理恐惧了。
nbsp;nbsp;nbsp;nbsp;戚家大院就像是个绝对安全的安全区，他心里的戚长夜又无所不能，将自己的精神与注意力全部依附在一个人的身上是件非常危险又可怕的事情，但这种全身心地依赖会让赵岁岁彻底放松下来，他隐约能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不对，但又不想做出改变。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总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nbsp;nbsp;nbsp;nbsp;因着早上祭拜土地耽误了些功夫，汉子们上午做工的时间便减少了不少，眼看着快到了用午饭的时间，赵岁岁便去灶房里面帮着渔哥儿和远夫郎忙活起来。
nbsp;nbsp;nbsp;nbsp;掌勺的事情交给了远夫郎做，渔哥儿在一旁揉面和面，毕竟是他家第一日开工，赵岁岁想着第一顿饭总不能太过敷衍，让渔哥儿精面糙粮对半掺了蒸了两大锅馒头出来。
nbsp;nbsp;nbsp;nbsp;灶上的事情戚长夜没有多问，反正岁哥儿能处理的很好，他与赵岁岁商量过盖房期间的伙食——像他们平时那样吃就太惹眼了，但也不能亏待了这些出体力的汉子，把持在个还算不错但不出格的度上就可以。
nbsp;nbsp;nbsp;nbsp;顿顿大鱼大肉做成席面那样是不可能的，但起码能沾点荤腥让这些汉子们都敞开了肚子吃饱，不至于要饿着肚子干活。
nbsp;nbsp;nbsp;nbsp;况且今天是盖房的第一天，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戚长夜特意将空间里剩的那几尾鱼全部拿了出来，又去买了几块豆腐。岁哥儿将其带到了灶房，远夫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中午做这个？！”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点头：“对。”
nbsp;nbsp;nbsp;nbsp;远夫郎诧异极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是他还是外面的许多汉子其实都对戚五家的饭食没什么期待，只要能拿到干活的银钱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村子镇上也不是没有那样的人家，做苦力的人似乎总是要低人一等，做最累的活计拿最少的银钱，主家随便打发一个半个硌人的饼子就能简单糊弄过一顿。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说要蒸两锅馒头就已经足够让他惊讶了。
nbsp;nbsp;nbsp;nbsp;“豆腐炖鱼，炖一大锅出来。”每个汉子都能分到一筷子鱼肉和一满碗鱼汤，将馒头掰开蘸进汤里也是一顿令人回味的美味。
nbsp;nbsp;nbsp;nbsp;远夫郎想了想，悄悄扯着赵岁岁的袖子往灶房里面拽了拽：“你……”。
nbsp;nbsp;nbsp;nbsp;他犹豫了下：“午间做这个，你家……戚家他知道吗？”
nbsp;nbsp;nbsp;nbsp;他本来是想说你家汉子的，话一出口才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改了言语，有些害怕会惹赵岁岁不满，但更害怕戚五觉得他们糟蹋东西。
nbsp;nbsp;nbsp;nbsp;他对赵岁岁相当客气，赵岁岁在他眼里和主家夫郎也没什么差别。
nbsp;nbsp;nbsp;nbsp;一斤鱼就要□□文钱，两斤鱼就要一个汉子干上一天了，远夫郎看着那几尾鱼，算上蒸馒头用的面和赵岁岁拎来的几块豆腐，这一日的伙食就要花出小百文去！远夫郎心里实在是没底，又不敢亲自去问戚五的意思，只能在这儿问赵岁岁了。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摆了摆手：“没事，就是他让的。”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压根没有多想，他和渔哥儿正一人一条刮着鱼鳞，中途抽空回了一句，因为在忙的缘故语调和态度都相当随意。在远夫郎的眼中就是一副当家夫郎的做主态度，又联想到村中传言的杨东村的岁哥儿将戚家村霸给拿捏住了的流言……他的眼里立时多了几分了然，松了口气也不再多问了，对赵岁岁的态度比起先前更要恭敬上不少。
nbsp;nbsp;nbsp;nbsp;岁哥儿想了想，担心鱼汤不够大家分，毕竟光是汉子就有二十来个呢，一个个都是能吃的主，又去后院摘了一盆青菜出来洗净炒了，上桌也是一盘子菜。
nbsp;nbsp;nbsp;nbsp;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远夫郎也没心情多想了，沉下心来安心做起了自己的活计。
nbsp;nbsp;nbsp;nbsp;桐哥儿带着四条小狗在门外的荒地上疯跑，这段时间小家伙在家里拘的狠了，如今周边都是自家请来的汉子，可算能走出大门在外面疯玩上一段时间。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看着他在外面撒欢，只嘱咐了句不要离开他们太远，便也随着小哥儿去了——
nbsp;nbsp;nbsp;nbsp;戚家的工钱都是一日一结的，早些拿到银钱也能早些让汉子们心安，戚长夜还不至于做那种压榨别人工钱或者临下班了还拖延时间让汉子们多干一会儿的事情，到了时间便将大家都招呼过来，由赵岁岁给大家分发工钱。
nbsp;nbsp;nbsp;nbsp;这一日他一直都在工地看着，汉子们干活各个卖力，可能是因为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鱼汤的缘故下午的劲头甚至还要更足上一些。远夫郎的手艺确实是好，与戚长夜做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他不敢用戚家的那些昂贵的香料来调味，做出的东西却也依旧值得称赞，连戚长夜吃了都有些想赞不绝口。
nbsp;nbsp;nbsp;nbsp;远夫郎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家里的汉子死后某些村里人便动了些歪心思想占他家的便宜，但远夫郎并不算傻，连着几次都小心防备了过去，后来更是要抱着孩子跳河以死相逼将事情给彻底闹大。
nbsp;nbsp;nbsp;nbsp;因着对村里影响太大村长和族里不得不出面惩罚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但那些人大庭广众失了面子不由得怀恨在心，开始四处造谣说些有的没的，村里人其实大多都知道远夫郎是无辜的，但非亲非故地犯不上为了他一个孤寡夫郎去得罪别人，不站队就是偏帮，不反驳就是默认，久而久之便传的越来越广，时间久了假的似乎也成了真的了。
nbsp;nbsp;nbsp;nbsp;要不是席面是一个普通村人最重要的能在众人面前长脸的地方、要不是他的厨艺实在是好好到村里人不得不忽视名声请他过来，只怕他早就在杨溪村里活不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不过如果真要说来，他的名声其实还是要比赵岁岁更好上一些的。
nbsp;nbsp;nbsp;nbsp;毕竟村里人都心知肚明他的名声有很大程度是被污蔑的，而赵岁岁衣服破了掉进河里是不少人亲眼见着的。
nbsp;nbsp;nbsp;nbsp;只不过赵岁岁进了戚家院门，过去的事情就再没人敢在明面上提了。
nbsp;nbsp;nbsp;nbsp;中午赵岁岁帮着远夫郎和渔哥儿忙活了半天，到了下午戚长夜就以数铜钱的名义将他给打发进了屋里，每个汉子十五个铜板，一枚枚地清点出来也需要些时间，正好借着这个时间让赵岁岁在屋里坐会儿，否则戚长夜看他像个陀螺一般到处忙活都替他觉得累。
nbsp;nbsp;nbsp;nbsp;结钱自然也是赵岁岁做的，汉子们全部排成一列，一个个地在赵岁岁面前拿走银钱。
nbsp;nbsp;nbsp;nbsp;就算是镇上也少见这种日结的活计，平日里再严肃沉默的汉子在拿到工钱时脸上都止不住地多了几分喜色，林家汉子将十五枚铜板接了过来，他这下午干的相当卖力，到了现在脸上身上还带着汗水，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拢在自己掌心，两掌虚扣摇晃了几下听着里面铜钱碰撞发出的脆响，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nbsp;nbsp;nbsp;nbsp;徐大郎排在他的前面，接了铜钱后就蹲在一旁一枚枚地又数了一遍，刚好在这会儿数完站起身子，视线恰好与他对上，两个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nbsp;nbsp;nbsp;nbsp;他们与戚长夜和岁哥儿打了声招呼，主动过去将剩下的那些凌乱的材料堆好归拢，其他几个汉子见状也跑了过来，将戚家附近都打理了一番，收拾完后才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家里走。
nbsp;nbsp;nbsp;nbsp;到了村尾，徐大郎便直接回家了，林家汉子则自己往着村里面走。他家距离戚家相当遥远，这一回去又走了半天，一抬起头就见着自家夫郎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见他过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抓住他的袖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