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圈跑毒”,是往闻市里鱼塘文学网特有的黑话。
“缩圈”,指的就是每次鱼塘发布新规,命令作者此后不能再进行哪些行为。例如很久之前曾经有几次缩圈,分别要求作者不能写任何黄色内容,不能写骨科乱轮或者同性生怀流的题材,不能在平台内提到站外给站外引流,等等等等。“跑毒”则是指缩圈之后,作者们遵守新规定自我整改,该修文修文该砍大纲砍大纲,然后再继续进行创作。
而这一次缩圈跑毒,除了公布新一批不能再搞创作的题材之外,还新增了一条特殊的规定。
禁止在作品文案进行互带行为。
这条规则一出,各大文阀是遍地腥云,鬼哭狼嚎。
要知道,互带是文阀的基石,许多文阀就是靠作者之间的互带,维持长期繁荣稳定的。他们靠这个行为垄断了鱼塘的首页榜单,使文阀内作者的作品本本爆红,赚得盆满钵满。
“禁止互带的原因很复杂。榜单上长期是熟悉的面孔,使读者们失去新鲜感,只是其中很浅层的一个原因。”郝涉游开始跟谢步晚分享自己吃到的瓜,“文阀盘踞鱼塘,积弊已久,而最终使缩圈爆发的导火索,是开学前那次高年级文阀作者集体跑路事件。”
谢步晚:“有流量,细说。”
“这瓜我也是听人说的啊,不保真。据说是高年级里,有一个只收顶流作者的大文阀,其中有一个作者不满鱼塘文学网开出的待遇,最后被其他网站挖了墙角,带着整个文阀跑路了。”郝涉游说,“鱼塘一下失去了十几个顶流作者,简直堪比裁员裁到大动脉,肉痛得不行。”
“而之后这个事件愈演愈烈,许多文阀作者也以此事作为要挟,要求鱼塘文学网提高作者待遇,否则就要大家一起玩消消乐。沈河校长恼得不行,这才决定要痛下杀手,整治这种文阀门第、结党营私的风气。”
“原来如此……”
谢步晚恍然。
“现在互带被禁了,文阀也该散伙咯。咱们这些散修作者就先作壁上观,看看形式再说吧。”
郝涉游预料得一字不差。
就在新规公布的没几天,鱼塘里的文阀作者们便闹翻了天。由于不能再进行互带,他们的新文数据都一落千丈。其中许多靠互带发展起来的作者,都被有文笔才情的新人从榜上挤了下去,打回原形。
于是这些作者们成群结队,到处巡游,冲到教务处楼下,扯开横幅大喊,要沈河校长还他们一个公正的待遇。
下场当然是未能如愿,一群成天拿笔杆子、敲打键盘的孱弱作者们能有什么能量?他们被沈河叫来的保安冲得七零八落,挨个拖走。据说不是送去了精神康复中心,就是关进了监管所。
事发当天,谢步晚就站在宿舍楼的阳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作者被保安们打晕,像一张张破麻袋,被用坏的破布娃娃,眼歪嘴斜地瘫在地上,抓着脚踝毫无尊严地拖走。
说到底,大家都是作者,累死累活不过为了讨口饭吃。虽然长期被这些文阀挤压生存空间,闹得苦不堪言,可真当看见他们凄凉落魄的模样时,谢步晚仍旧感到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意。
他心有余悸,开学典礼上做的那个噩梦,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在他脑海中。当时他也是这样,狼狈不堪地被沈河羁押,关进黑屋里的吗?今天他围观其他作者被抓去黑屋,又怎知来日,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样拖走呢?
“我决定了。”谢步晚自言自语。
郝涉游:“岸老师,你在说什么?”
“我要洗心革面。”谢步晚说,“我要清清白白重新做人,认认真真重新写文,绝不给沈河把我关进黑屋里的机会。”
当初通过写黄文来为自己的大号引流,本是逼不得已的行为。要怪就只能怪那些文阀太过嚣张,霸占了原本属于新人的榜单,让新人完全吃不到流量;而他又实在太想去参加七杀的讲座,唯有铤而走险了。
如今他已经成功参加完七杀的讲座,甚至还得到了七杀的联系方式,心愿已了。再加上文阀倒台,作者们树倒猢狲散,榜单格局被重新洗牌,他再也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去为自己增加流量,才能使数据变得好看了。
因此,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注销“停车坐爱疯零晚”这个笔名。
“我本来就不擅长写黄文,这段时间两边双更,我也很痛苦。”谢步晚暗暗叹息,“正好,疯零晚的新书也完结了。我可以趁此机会金盆洗手,从今以后在鱼塘文学网认真写文,靠自己的实力混出头来。”
“这也是……为了七杀老师。希望下一次和七杀老师见面时,我能堂堂正正地面对他,告诉他:我没有辜负你的鼓励,我的确是一个值得你期待的新人作者!”
“停车坐爱疯零晚”,悄无声息地从往闻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