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步晚精神恍惚,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中。
先他一步抵达牢房的郝涉游正坐在桌前,对着面前的白纸抓耳挠腮。谢步晚跟他说今天在食堂和他失散后,自己遭了七杀了。他顿时大惊失色,神情也恍惚起来,口中喃喃自语,说些“紧紧裹住”、“窒息的快意”之类令谢步晚难懂的话。
他继而嘿嘿傻笑,运笔如飞,开始写自己今天的更新。
谢步晚不明觉厉。
他环顾四周,看见吃完饭的狱友们都陆续回来了,顶着今日三千字更新的压力,纷纷开始紧张地摸鱼。
有的人在转笔抖腿,咬手指甲。
有的人在和狱友激情唠嗑,说到醒脾妙处唾沫横飞三百回合,提笔脑中却空无一字。
有的人写着写着,忽然开始哀悼自己脱落的头发。哭了一阵丧之后,把它们一一捡起来编织同心结。
还有的人贴着墙,倒立写文。据说他认为人一身的灵感全部都集中在血液中,倒立姿势使血液集中在脑部,可以更好地促进他思如泉涌。
有的人在用白纸折爱心几把。
更多人写着写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人一旦开始码字,就会发现,无论干什么都比码字要有意思。就连拔手指上的倒刺,都比写文好玩得多。
谢步晚同样对着面前的白纸痴呆了许久,才动笔写起来。好在他正在鱼塘文学网连载的小说,大纲都记在他脑中,这篇文中也没有什么违规内容。只要他按着最新的连载章节往下写,就可以完成日更任务了。
在晚饭之前,谢步晚终于完成了他三千字的日更任务。他没吃上午饭,此时已经饥肠辘辘,连忙赶去食堂。
晚餐时间,他没有在食堂里再次遭遇七杀。
食堂里吃晚餐的人不多,狱友们大概都正忙着写文,生怕赶不上死线。宁可不吃饭,也要想办法把更新写完。
谢步晚吃着饭,一股悲凉之感感油然而生,忍不住鼻腔发酸。
黑屋中时间过得飞快。
在卡文狱友们的鬼哭狼嚎中,午夜十二点的死线,终于降临了。
狱警们挨个踢开牢房门,验收这些文字犯今天的劳动成果。将合格的稿件收走,不合格的稿件红笔一划,打回重写。合格稿件字数没有达到三千的那些文字犯,全都拖出去施以惩戒,惨叫声此起彼伏。
狱警踢门闯进谢步晚的牢房时,他一个狱友还趴在桌前奋笔疾书。狱警一把将稿子从他笔下抽走,他大声惨叫,哭着冲上去抢。狱警一脚将他踹开,开始清点稿子上的字数。
那个狱友抱着狱警的小腿,失声痛哭:“我就差一百字了!求求你还给我,给我五,不,三分钟,让我写完吧!我就只差一百字了啊!”
狱警不耐烦道:“零点准时收稿,这就是黑屋监管所的规矩!死线就是死线,差一分钟,一秒钟,那怕是一毫秒都不叫死线!”
“我已经连续二十九天日更三千了,今天是最后一天!”狱友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写完这一百字就能拿到这个月的全勤,可以减刑了!求求你通融通融,你们先去收其他牢房的稿子,让我写完它吧!”
狱警不为所动,飞快地清点完了他的更新字数,对身后的同伴说:“401号犯人今天的更新差一百字,拖出去。”
狱友顿时面露惶恐。
几个体格彪壮的狱警上前,叉着狱友的腋下将他提起来,拖出牢房门外。
狱友凄凉的哭喊声,空空地回荡在牢房门外漆黑的走廊中。
“我的全勤,呜呜呜,把我的全勤还给我……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所有人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