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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鸢没能听到楼明岚的回答。
“咔哒”一声响,洗漱完的齐渊拧开浴室门走出来。
热气扩散,和客厅凝滞气氛形成对比。齐渊顿住脚步,有点后悔自己没再多洗一会儿,这时候再退回去显然已经不成了,于是他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拿着脏衣服准备回房间。
谢鸢也没再追问,后退一步道:“水没了,我去重新烧一壶。”
楼明岚忽地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告诉他:“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况且你也没杀人,你只是在保护我。”
这是谢鸢期待的答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之后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只是怔忡地看着楼明岚,看着他温和却又透出些许疲惫的面容。
好几秒后,他笑了一下,点头说“嗯”,拿着水壶出去了。
楼明岚这回没再拦着,站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轻叹一口气儿,叫住了齐渊。
齐渊转过头,听见楼明岚低声叮嘱:“晚上你看着他点,可能是吓着了。”
毕竟一直生活在安全且稳定的环境里,猝不及防遇到这样的变故,已经够胆战心惊了,更何谈因为情绪冲动让自己双手染了鲜血。
齐渊没有问楼明岚怎么自己不去,点头应了一声。
之后谢鸢回房间休息,齐渊见他躺床上毫无睡意,主动开口说了一句:“那些人多半是恐怖组织的成员,弄死了也没关系,这边政府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相反,他还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谢鸢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嗯,如果你因为……心里接受不了,可以跟我聊聊。”齐渊又说。
谢鸢的表情变得古怪,有点尴尬,又有点不爽,嚣张地说:“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一报还一报而已。”
齐渊:“……”
“确实,”他点头,“你心态不错。”
“……”
谢鸢盯着他看了两秒,一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回忆起先前保镖推开他和楼明岚的瞬间,齐渊反应极快地开抢,精准打掉歹徒偷袭的枪。
且在混乱之后,齐渊更是表情平静,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项,他连包扎伤口的手法都非常专业。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助理该具备的专业和冷静。
这么一想,他便对齐渊的来历有了些许猜测,也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助理,齐渊能和楼明岚一辆车,他却只能和保镖一辆车。
再看齐渊这会儿风轻云淡的样子,而自己呢,手指还在筋挛抽搐着,时不时泛起恶心感。
谢鸢心底蓦地开始不爽,他强硬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入睡。
事实上没能睡着。
半夜醒来听见风雨渐盛,他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走到客厅落地窗边点了一支烟。
他自己的那包烟早在婚礼那晚抽完了,这包是护着他的那位保镖给的,不是他惯抽的牌子,味儿更冲,更苦,放平时可能还有点不习惯,这会儿倒是正好。
右手上还缠着纱布,夹烟的时候牵扯伤口有些疼,但谢鸢还是没换手,享受着那一点疼,让他记住冲动之后的后果。
外头的风雨几乎可以说是狂风暴雨,谢鸢给窗户开一点小缝,兜头让风风拍了一巴掌。
谢鸢倒不觉得难受,有时候雨水淋在身上还挺舒服了,只是担心把没剩几根的烟打湿,他稍微退后了一点。
一支烟抽完,谢鸢心里那股烦闷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盛,正要点第二支的时候,他余光忽然瞥见楼明岚的房门口漏出一点微末的光亮。
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条一指宽的缝隙,不算明亮的暖色灯光露了出来。
这房门的门锁有些不上劲儿,关门不注意,就很容易没真的锁上,这会儿门开了,估计是给谢鸢一巴掌的那缕风的杰作。
谢鸢断了点烟的心思,放轻脚步走过去,本想轻轻地再给带上,抬眼却穿过门缝看见床上没人,他心里一紧,快走两步便看见楼明岚穿着宽松的T恤长裤,正坐在床边不远的书桌边,低头书写着什么。
桌上铺着的不是文件,而是平整的黄纸。
很显然,他不是在办公,而是抄经。
谢鸢在这个时候猛然意识到,遭遇了这么一遭之后,楼明岚也并非他表面展现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