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十八岁生日那天，纪老爷子在她的生辰宴上重提此事，她心生不满，当天晚上，就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并未将她的不悦当回事，她只能从岳恒那边下手，每回岳恒造出花边新闻，她都会花大价钱委托水军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染臭岳恒名声的同时，不断给岳家施加压力。
nbsp;nbsp;nbsp;nbsp;岳恒这人叛逆心强，长辈不让干的事，他偏要干，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提出要取消婚约。
nbsp;nbsp;nbsp;nbsp;纪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阴谋阳谋不计其数，她这点小手段最多叫小孩子办家家酒，连台面都上不了，但该敲打的还是得好好敲打。
nbsp;nbsp;nbsp;nbsp;“愿愿，你爸从小就对家族产业不感兴趣，我也顺了他的意思，让他去做他喜欢的研究，但这世上没有任何馈赠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要是你和岳恒的婚事不能顺利进行到底，你爸现在拥有的自由，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被收回。”
nbsp;nbsp;nbsp;nbsp;那些话一字一顿地敲进她脑髓，紧接着她又想起十七岁那年，她硬拉着叶云锦陪自己坐邮轮出海游玩。
nbsp;nbsp;nbsp;nbsp;结果路上遭遇意外，叶云锦掉进海中，等搜救队打捞上来，已经变成一具惨白的尸体。
nbsp;nbsp;nbsp;nbsp;“我害死了我妈，我还能再去害爸爸吗？”
nbsp;nbsp;nbsp;nbsp;哭腔泄露得彻底，不想让他看到，她连忙蹲下身子，将脸埋进膝盖。
nbsp;nbsp;nbsp;nbsp;破碎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出，“沈确，自从我妈死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害怕，我怕将来一天，我的胡搅蛮缠又会害死我最珍惜的那些人。”
nbsp;nbsp;nbsp;nbsp;又陷入冗长的沉默。
nbsp;nbsp;nbsp;nbsp;纪时愿眼泪差不多流尽，拿衣裙胡乱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后，抬起头。
nbsp;nbsp;nbsp;nbsp;沈确还在看她，眼里的深意无从剖析，纪时愿曲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信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仰着脖子抬高音量，“我今天喝酒了，所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也没有任何要戏耍作弄你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她微醺的模样，全倒映在沈确瞳仁里，像石子落入池水，眼底的平静被打破一角，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nbsp;nbsp;nbsp;nbsp;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生活过十几年，期间温情的氛围寥寥无几，摩擦和冲突却是层出不穷。
nbsp;nbsp;nbsp;nbsp;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只将她当成一个累赘，偏偏她最爱跟在他身后。
nbsp;nbsp;nbsp;nbsp;见得不到他的关注，她就开始撒泼、无理取闹，偷偷在他鞋子里放毛毛虫，在他椅子上倒强力胶，在他上学前，将他装进书包的课本全都换成杂志、小说，又或者跑到纪叔纪婶那儿贼喊捉贼，污蔑他欺负了她。
nbsp;nbsp;nbsp;nbsp;可比起亲生父母对他造成的伤害，她这些傻里傻气的挑衅手段就像隔靴搔痒，别提疼痛，就连触感也都是微乎其微。
nbsp;nbsp;nbsp;nbsp;他懒得见招拆招，索性由着她肆意妄为。
nbsp;nbsp;nbsp;nbsp;她也不觉无趣，直到今天，依旧要处处和他作对，唯一不同的是，她用来叫阵的话术精进不少，带着一针见血的锐利和四两拨千斤的蛮横，将他风平浪静的心搅弄得天翻地覆。
nbsp;nbsp;nbsp;nbsp;今晚也是。
nbsp;nbsp;nbsp;nbsp;分明是柔软的姿态，却像一根细针，没完没了地扎进他心脏，绵长的痛感袭来。
nbsp;nbsp;nbsp;nbsp;他曲指捏了捏喉咙，压下口腔里的涩感后，朝她伸出手，“纪小五，你先起来。”
nbsp;nbsp;nbsp;nbsp;纪时愿手抬在半空又收回，“我腿麻了。”
nbsp;nbsp;nbsp;nbsp;她敛了敛眼睫，轻声说：“要不你背我？”
nbsp;nbsp;nbsp;nbsp;她没抱太大希望，见他姿态无动于衷，正要给自己递去一节台阶，忽而看见他背对着自己蹲下身，清清冷冷地抛出两个字：“上来。”
nbsp;nbsp;nbsp;nbsp;纪时愿愣了足足十秒，才将自己身体压上去，双手交叠环住他前颈，等他起身，没忍住说：“我今晚喝了酒，才敢对你说这些，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善良了？”
nbsp;nbsp;nbsp;nbsp;“我也可以不善良。”
nbsp;nbsp;nbsp;nbsp;要她闭麦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入秋的夜风裹挟着丝缕凉意，纪时愿猛地打了个哆嗦。
nbsp;nbsp;nbsp;nbsp;沈确脚步顿住，又将人放下。
nbsp;nbsp;nbsp;nbsp;就在纪时愿埋汰“沈狗的善良果然不会超过两分钟”时，肩膀罩上一件黑色西装。
nbsp;nbsp;nbsp;nbsp;她有些懵，下意识去寻他的脸，两个人对视好一会儿，她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声：“你要不要——”
nbsp;nbsp;nbsp;nbsp;沈确唇角一滞，打断道：“你又想问我要不要跟你上床？”
nbsp;nbsp;nbsp;nbsp;他们的音量没有收，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好在这条路本就僻静幽深，外面的声音进不来，里边的动静也传不出，自成一个私密性极强的独立空间。
nbsp;nbsp;nbsp;nbsp;纪时愿本来想问的不是这个，偏偏他的眼神深而沉，看得人心跳频率不断加快，到嘴边的话因而不受控地变成了变相的承认：“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nbsp;nbsp;nbsp;nbsp;沈确借着月光打量她清丽的容颜，低声反问：“可要是这次我当真了，你打算怎么做？”c